靡言回南雀

第58章 低调


 周一一早,我借了严初文的车,载着摩川前往柑县。

 棚葛距柑县两百多公里,开车过去要三个多小时。

 摩川不知是不是因为贺南鸢的事昨晚没睡好,今天一脸的疲态。

 “椅子放下来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我说。

 摩川将椅子缓缓放下,我怕他睡觉会冷,把车内暖气又开高了一点。

 车内静下来,只有轮胎驶过崎岖路面发出的隆隆震动声。

 时间尚早,进出棚葛的山路上没什么车,我开了许久,只遇到一群大摇大摆在路上闲逛的羊。

 慢下速度,我几乎是顶在它们屁股后面在开,那羊却丝毫不惧,胆子大得很。

 忍不住按了喇叭,羊群受到惊吓,这下终于散开了些,让车得以通过。

 羊群向道路两边分散,有几只随着车辆经过不知道是受惊还是怎么,忽然跃上了高耸的山壁。

 “我去,蜘蛛羊啊……”那山壁几乎呈现九十度,它们蹄子轻松地一蹬,竟然就上去了。

 “那是山羊,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旁边传来摩川缺乏睡意的声音。

 我往副驾驶看了眼,摩川可能是觉得有些刺眼,抬起一只手臂遮住了眼睛。车里比较热,他脱掉了羊毛质地的西装外套,只穿了里面的衬衫和西装马甲,好不容易给他打好的领带,只一会儿功夫又被他扯松——他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完全勒住脖子的东西。

 “吵醒你了?”我以为是我刚才又是按喇叭又是说话弄醒了他。

 “没有,本来也没怎么睡着。”他放下胳膊,“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现了问题,才导致恰骨出这么大的事都没想到要告诉我。”

 昨天他接到学校教务处的电话,让他去谈退学的事,但到今天为止,贺南鸢都没有打电话来跟他说过自己打架的事。

 “小鸢心气高,应该是不想让你知道他闯祸了,怕你失望才不敢告诉你。”以贺南鸢那性格,完全有可能就是我说的这样。

 他不光名字是“鹰”,脾气也跟鹰一样,又倔又傲。

 “我是三岁的时候才离开父母的,那会儿我已经有些记忆了,就记得我阿姐抱着我,哭得很厉害,怎么也不愿松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跟着她一起哭。哭到最后,父母扯着阿姐,频伽扯着我,好不容易才将我们分开。”

 摩川第一次向我提起这些往事,他的声音很好听,哪怕语气平淡,也别有一种散文般的叙事感。


“起初几年,她一直都会偷偷来看我。后来发现,她来一次,我就会被惩罚一次,渐渐地,她就不敢来了。”

 “十岁那年,她又偷偷来见我,说她爱上了一个夏人,但是阿爸阿妈都不同意,还把她赶了出来,和她断绝了关系。她问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我告诉她,夏人和层禄人没有区别,她可以爱任何人。”

 “我告诉她,她可以爱任何人。”他近乎是喃喃自语地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似乎耿耿于怀,“那个男人说要带他父母来提亲,然后就一去不回了。”

 “二十年前,厝岩崧连座机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手机了。阿姐每次都要走很远很远的路给那个男人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总是以各种理由敷衍她,说着很快就回来了,结果一年又一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到第五年,阿姐还是等他,觉得他会回来,但电话已经打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