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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杀了龚小雅,就更加要除掉曲悠扬;除掉了曲悠扬,又必须杀了四处捣乱的我,”叶轻舟居高临下地看着胡越,“杀戮是没有尽头的,知道吗?就算你没有得癌,就算你成功杀掉了我,你也会发现,事情永远没有尽头,总会有人不断站出来去调查真相,而你为了掩藏事实,就只能不停地杀人、杀人,直到你被抓起来的那一天。”
 

 胡越被她傲慢的姿态激怒了:“小贱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们谁都没有吃过我吃的苦,谁都没有受过我受的罪,没有一个人理解我,你们根本不能明白我的苦衷!”
 

 “苦衷?”叶轻舟失笑道,“胡越,活到你这把年纪还能这么糊涂的真是不多见啊!人生在世,谁没有苦衷?比你更不幸的人多的是!你从小在父母的宠爱呵护下长大,可知有多少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至亲,他们的遭遇远比你惨痛得多!可是人家像你一样成天喊着不甘心了吗?人家像你一样杀人泄愤了吗?别装蒜了大妈,你活成今天这个样子,谁也不怪,全是因为你自己!”
 

 黎溯心跳的节奏乱了一拍,幸而他独自坐在楼下,没人看见。
 

 胡越被叶轻舟吼得愣在原地,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口中机械地重复着:“
 

不是的,不是的,是她们害我,是她们害我……”
 

 叶轻舟吼她,纯属为了发泄不满,并不指望胡越在这个关头能够幡然悔悟。毕竟,坚信悲剧是别人造成的,比接受自己就是悲剧的制造者要容易的多。这人在虚幻的假象中活了一辈子,骗了自己一辈子,怎么会愿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承认自己活成了笑话呢。
 

 所以叶轻舟也不再浪费口舌,只静静地看着她自说自话。
 

 十几分钟后,胡越不出声了。她似乎已经重新搭建好了心理屏障,将叶轻舟刚刚扰人心智的话语全部隔绝在外,那种“都是别人害我,我是被逼无奈”的心态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叶轻舟既不生气也不遗憾,见她好像又有说话的力气了,便再次开口:“说来我今天也不光彩,本想查清楚一切再来见你的,可是有些问题至今也没想明白,不得不当面向你请教。”
 

 胡越“哼”了一声:“你是想问那个龚小雅的下落吧?”
 

 叶轻舟却干脆地否认:“不,那个我已经知道了。”
 

 胡越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叶轻舟一只胳膊撑在床边的柜子上,拄着头,斜眼回视着胡越:“你藏匿小雅的尸体,我姑且可以认为是担心罪行暴露。可我不理解的是,你杀了曲悠扬之后,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她的尸体移到昕阳去?”
 

 胡越闻言倏然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怒瞪着叶轻舟。
 

 半晌,她哆哆嗦嗦地举起一只手,指尖毫不客气地对准了叶轻舟的脸。
 

 “你……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胡越气得声音都变了调,“把那贱女人的尸体移到昕阳的,不是你吗?”
 

 
 

 
 

 第三十二章 复仇之路
 

 叶轻舟想过无数种可能,单单没有想到胡越会是这个反应。
 

 “我?”叶轻舟疑惑地问。
 

 胡越竭力半撑起身子探向叶轻舟:“贱人,你装什么糊涂!你看我快死了,就想把你做的事情也算到我头上,你想得美!那个姓曲的死了之后一直失踪,不就 是你到昕阳那天才传出尸体在昕阳被发现的消息的吗?不是你弄过去的还有谁!”
 

 黎溯静静听着两人对质,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指甲。
 

 叶轻舟坐正了身体,直直地盯着胡越,不作声了。
 

 是啊,现在想来,那天晚上的事的确有蹊跷。胡越是个得了绝症的老大妈,即便当时她的病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战斗力也绝不会强到哪里去。可是那天晚上攻击自己的人无论力气还是打法都可圈可点,如果不是黎溯帮忙,夜盲之下还真难说自己能不能赢得了他。
 

 真有意思——叶轻舟想,曲悠扬这案子真有意思,强奸、杀人、抛尸竟然是三个互不相干的人做的。曲悠扬这人活没怎么活明白,死倒是死得挺隆重热闹。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想杀我的,这就说得通了,”叶轻舟说,“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摸到了你女儿家里才招来你的杀心,可是曲悠扬取代了胡晟柟这件事几乎全校都在传,警察也一定调查过胡晟柟,你实在没必要特意除掉我啊。”
 

 “胡女士,您还好吗?”金玉蕊嘴上这样问着,语气中却并无多少关切之意。
 

 胡晟柟已经一动不动地沉默了许久。该说的都说完了,两个警察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只想赶紧叫她回魂,交代最后的事宜。
 

 胡晟柟死水般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轻笑:“这下,她终于满意了吗?”
 

 叶轻舟赶在胡晟柟回病
 

房前离开了。胡晟柟和她关系不算好,一定不希望这种狼狈的时候被她撞见。
 

 黎溯还是坐在那个长椅上,等叶轻舟走近了,便站起身来,和她一起出了医院。
 

 “你心情不好?”黎溯觑着她的脸色问。
 

 叶轻舟无所谓地笑笑:“肯定有人比我心情更不好——你带身份证了吗?”
 

 黎溯摸摸衣兜:“带了,干嘛?”
 

 “跟我回家,我爸说要做饭给你吃。”
 

 好像预料到黎溯会拒绝一样,不待他开口,叶轻舟又补充道:“我爸说了,不把你带回去,我也别想回去。”
 

 周五下午的高铁站总是热闹非凡。两个人没有提前买票,这会儿只剩下无座票了,好在路途短,倒也无所谓。
 

 叶轻舟上了车就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席地而坐,黎溯靠着墙站在她身边。行程过半,叶轻舟一直望着前方怔怔地出神,一句话都没说过。黎溯朝着窗外看了半天风景,察觉到地上那人安静得过了头,便用脚腕踢了踢她的膝盖:“喂,灭火器有那么好看吗?”
 

 叶轻舟坐着够不到他的腰,就在他小腿上掐了一把。
 

 黎溯贴着墙蹲下来,侧过脸看着她:“你想什么呢?”
 

 叶轻舟有些惆怅地回答:“没什么,想想小雅。”
 

 “龚老师吗?你还在替她难过?”
 

 叶轻舟摇摇头:“相比于其他被害人,小雅死得太无辜、太潦草,如果再没人时常想着她,惦记着她,那她这一生,实在是太可惜了。”
 

 龚小雅是暑假的时候来的,开学才一天便被胡越杀害,黎溯在那天看见过龚小雅一次,现在已经没太多印象,只记得似乎是个很温和的人,无端遭此横祸,的确令人唏嘘。但叶轻舟和龚小雅认识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多月,黎溯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有心地惦念着龚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