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凶手眼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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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舟发现这个思路是个死胡同,于是调整了思考的方向。
黎溯为什么要找焦栋梁?因为他是纵火案唯一的突破口,黎溯需要利用他查到背后那个一直监视他、威胁他的主谋,甚至予以反击。可是黎溯之前明明叮嘱过叶轻舟不能打草惊蛇,怎么他自己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他不怕惊动了焦栋梁背后那些人吗?
如果那些人被惊动,他们会做什么?
杀黎溯,杀焦栋梁。
对了——叶轻舟忽然明白了。
黎溯对焦栋梁起了疑心开始调查他,被那些人知道后必定不会再留活口。黎溯为了保住焦栋梁的性命,故意让焦栋梁刺伤自己,让他背上持刀伤人的罪名被抓进公安局,这样一来,那些歹人反而没有办法除掉他了。而黎溯自己呢,特意大张旗鼓地登门,以报复的名义闯进焦家,结合他这两年的诸多混蛋行径,大家都会以为他就是因为被傻叉纠缠而上门寻衅,没有其他意图。就算焦栋梁背后的那些人疑心重,可黎溯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对方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杀黎溯灭口,就相当于把矛头直接指向了焦栋梁和那起火灾,让原本不起眼的罪行狠狠扎进警方和大众的视野,到时事态必然会发展到难以收场。所以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短期之内,黎溯是不会有性命之虞了。
这一出苦肉计,唱得还真有点意思。
眼下的局面,对方是两头不讨好,只能干瞪眼白吃亏,可是这无疑也将黎溯推入了更加凶险的境地。那些人到底是谁?黎溯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他给焦栋梁留好了后路,又可曾顾全自己的安危?
第十九章 野玫瑰
黎溯洗完澡出来,一张秀气的脸给热气蒸得白里透红,湿发黑得发亮,发梢还有点细细的水珠。为了方便穿脱,他换了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宽大的衣领露出漂亮的锁骨,白色的纱布一角若隐若现。
单看他现在的样子,怎么都是个简单干净的少年,实在很难把他和刚刚的意外,以及意外之下的波云诡谲联系起来。叶轻舟在叶予恩的安排下以实习老师的身份埋伏在他身边,是为了查清何东旭死亡的真相,何东旭之死本来只牵扯到钟毓秀和“屠刀”,后来因为郑潇的关系扯上了苏子安,又因为叶轻舟查到奕城大学而挖出了曲悠扬,只是查到现在,她竟然还没有发现黎溯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
“爸,你觉得黎溯在何叔牺牲的案件里是什么角色?”动身去奕城的前夜叶轻舟问道。
“重要证人,或者,”叶予恩吸了一口烟,鼓 着嘴含了一会儿又呼出来,“重大嫌疑人。”
然而叶轻舟时刻关注黎溯的一举一动,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证据,黎溯神出鬼没似乎完全是在忙活其他的事情。叶轻舟猜得到他在查“827”,并且一定是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对方放火烧程子昭的家显然就是给黎溯惹毛了。难不成“827”和“1104”有关系?要知道这两案都是有警官牺牲的案件,如果它们之间有关联,那……
事情的严重性很可能已经大到叶予恩也兜不住,但是叶轻舟这姑娘是不会怕这些的,她头疼的是另一回事。
就是黎溯这死孩子。
她跟在黎溯身边这么久,两个人四舍五入也算有过过命的交情,可他还是把自己的事瞒得密不透风,摆明了就是拿叶轻舟当百分百的外人。叶轻舟从小是宋美辰调教出来的,知道自己在黎溯眼里还是个不知根不知底的生楞人,这时候不应该指望他会相信自己。道理都懂,可是叶轻舟就是生气了。
黎溯气定神闲地去阳台晒了衣服,又穿过客厅进了自己的房间“嗡嗡嗡”地吹头发,一套动作自然得好像已经跟叶轻舟过了几百年的日子,半点也没有把叶轻舟当客人的意思。那种莫名其妙的笃定劲儿彻底给叶轻舟气着了,明明就是各怀鬼胎,还在那演什么同住地球村啊,别揣着你的宝贝秘密藏得那么辛苦了,什么稀罕地方,老娘不待了,自己玩去吧你!
她掐好时间,待黎溯刚吹好头发从房间里出来,她便把背包往肩上一甩,草草说了句“你休息吧,我走了”,拔腿就要溜。
黎溯意外地问:“这么晚了,学校都落锁了,你去哪儿?”
叶轻舟扭着头故意不看黎溯:“一个成年人,带了钱和身份证,哪儿还不能睡一夜?”说罢便径直朝门口走去。
黎溯匆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一不小心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叶轻舟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生气了,慌忙拉开他的衣领查看伤口。好在这一下扯得不重,片刻后纱布依旧雪白,没有渗血的迹象。叶轻舟松了口气,将黎溯的衣领拢回来,一抬头发现黎溯正依依地望着她。
他的眼睛原本生得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可漆黑的瞳仁像一潭深水,微微荡漾的波澜下尽是汹涌无情的涡流,稍稍看一眼,整个人便似被卷入了禁区,水性多好都别想活着出来。
叶轻舟的情况还要更惨烈一点,她发觉黎溯湿润润的眼睛里住着两个水鬼,专门抓她的。
她心里的怒气、落寞、不甘,统统都被抓去溺死,而那要命的眼波平静下来后,又泛起一点不知真假的温柔和依恋,徐徐地,填满了叶轻舟空荡的心窝。
叶轻舟发誓,下次跟黎溯闹别扭她一定不能抬头看他的眼睛——不对,他身上哪儿她都不能看,直接关灯,让夜盲来个一了百了。
“对不起。”黎溯轻声说。
“你为什么事说对不起?”
黎溯眼帘微垂:“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肯定亏欠了你很多。”
还行,这孩子虽然缺德,但好歹还有自知之明,叶轻舟多少舒坦了一点。
“那你不打算抽空给我点补偿吗?”她歪着头问。
黎溯看向她,毛茸茸的眼睛颤颤地眨了两下,随即认真地回答:“我也想补偿,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你了,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