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走廊外病人护士还有家属来去匆匆的,滚轮车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门外声音喧嚣,门内安静如斯。

 

 她怔了一两秒,收敛住麻意,面色沉肃,“坐到病床上。”

 

 秦知聿一言不发的走进诊室。径直坐到阮雾虚指的那片空床,室内安静又寂寥,只剩下秦知聿悉悉索索脱衬衣的声音,半只袖子被褪了下来,伤口蜿蜒三分之一的手臂,鲜红的血洇满小半条冷白胳膊,她拿着工具消毒,最深的地方在离手腕动脉斜侧约两寸的地方,隐隐可见白骨,好在需要缝合的部位不是很大,她冷静的给他打麻药,清理消毒后,缝合伤口,连同其他伤的不深的地方都包扎了一下。

 

 处理好之后,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刚才紧张的仿佛连呼吸都暂停,阮雾放下手里的工具,摘下橡胶手套,帮不便穿衣服的秦知聿拉过衬衫,微凉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温热的肩膀,她尽力凝住心神给他拉过去。

 

 等秦知聿单手系扣子之时,阮雾开好药递给他,“过几天来拆线,不要碰水。”话必,她不小心看见男人薄薄的腹肌和胸口上的疤痕。

 

 他是从下往上系的扣子,大片胸膛都暴露在外。

 

 时间过的极慢,阮雾前所未有的希望现在门再度被敲醒,然后给她分配个病号。她实在是熬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场景。

 

 等秦知聿拿着药起身时,踱步走到诊桌前,“不问问我怎么伤的?”

 

 她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没抬头,“怎么伤的。”

 

 秦知聿居高临下的看着低头敲击键盘的人,在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蓬松发顶上的小小发旋,“协助公安出任务,不小心被划伤了。”麻药劲还没过,他声音透出些沙哑虚弱。

 

 “嗯,早点回去。”

 

 卖惨失败,秦少爷用没受伤的右手摸了摸鼻尖,而后曲起骨节在桌上敲了敲,“不用住院?”

 

 阮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语气尽量平静,“只缝了两针,不用住院。”

 

 “哦——”他轻咳了一声然后拉开门离开。

 

 他走后,阮雾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病例分析报告觉得太阳穴一阵酸胀,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索性起身去输液厅转转。

 

 走出医院门口的秦知聿,懒懒拨通付清允的电话,言简意赅,“受伤了,没法开车,来医院门口接我。”他掐准了付清允下班时间,在他出公司的时候,不紧不慢的通知了一声。

 

 车子来的很快,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把指尖勾着的药扔到中控台上,没厘头的开口,“缝了两针,怎么能在快拆线的时候让伤口恶化?”

 

 付清允踩刹车的脚没收住,紧急制停,“你伤了胳膊,不是伤了脑子。”

 

 他用右手点了点被缝针的地方,“等回家让你看看我老婆打的结多好看,比你那没毕业的老婆强多了。”

 

 “你他妈要去我家?”顿了顿,又开口,“我老婆是博士,还有,我领了证。”付清允单手控着方向盘,从内兜里掏出一个小红本来扔到他腿上。

 

 言外之意就是,你那个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的老婆,就是个硕士而已,更何况,你连证都没有,瞎几把他妈的乱叫个什么劲。真不害臊。

 

 ——

 

 两周后,秦知聿特地请了假去医院拆线,结果给他拆线的是舒窈。

 

 舒窈一看患者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三两下就把线给拆了。秦知聿盯着伤口冷不丁的开口,“阮雾呢?”

 

 “人家神经外科的,你跑急诊来拆线,你能找着谁?”

 

 “那你怎么在这?”他掀了掀眼皮问道,“你不是胸外科的吗?”

 

 舒窈端起托盘冷着脸就走,真服了,怎么有人一刀刀扎心窝子。

 

 没走出两步,舒窈被揪住了领子,往她小小的办公室里拖,“站好了,二哥问你点事。”

 

 她愣住了,求人办事不都是低声下气的吗?怎么这人坐在她的椅子上,好意思的让她站着?

 

 秦知聿扒拉她那堆乱七八糟的书,从最后面找出几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二哥问问你那个婚礼,伴娘伴郎都定完了吧?”

 

 舒窈点点头,掰着手指头老老实实的说,“我妈说了,江凛哥结婚了,阿珩哥也结了,就东子和他那个小童养媳,还有明熙和小南哥,再就是何明轩和满满吧,至于你,我正愁这事呢,总得给你找个伴吧,总不能让你和我俩养的狗一块走红地毯吧,多给我婚礼掉面啊。”

 

 “?”合着连何明轩那个二货都能和他老婆搭个伴走红毯,他只配和狗?

 

 舒窈站着怪累的,从一边搬过来个塑料凳子,真诚发问,“我们科还有个研二的实习生,我俩老一块挨骂,要不我给你问问?”

 

 秦知聿淡淡扫了她一眼,沉沉出声,“你不帮忙,也别帮倒忙行不行?”

 

 他拿着打火机有以下没一下的摁着,红蓝相间的火苗猛地一下窜出来,又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