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潭石

第十八章(第3页)

    汤君赫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当然记得,那是周林最令人作呕的样子,那是一只狗伪装成人的样子,站在受人尊敬的三尺讲台上,内心却装着最肮脏龌龊的想法,何其可悲,何其可恶。

    ***

    润城一中的学生都换上了夏天的校服,校园里充斥着清一色的纯白短袖衬衫——除了汤君赫,他仍然穿着秋冬那套宝蓝色的校服,细瘦的胳膊罩在宽宽大大的校服下面,没人能看出他那只能遮住手背的袖子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

    他在校服上的不合群又招致了一片议论,有人开始偷偷在背后议论他有见不得人的皮肤病。

    某天上午大课间,冯博倚着走廊的墙壁,汤君赫从教室出来去卫生间,正好经过他。

    “哎煊哥,他真有病假有病啊?”冯博的目光追着汤君赫的背影,问杨煊。

    “不知道。”杨煊后背靠着窗台说。

    “你没见过他脱衣服?”冯博追问。

    杨煊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不是,我说小时候啊,你不是说他都暑假过来?”

    “小时候没病。”杨煊皱了皱眉,像是对这个话题颇感不耐烦。

    “哦——”冯博总算制止了自己的好奇心,补上一句,“后来又得了也不一定。”

    一定要在暑假之前解决这件事,汤君赫打算着,他还想暑假期间找一份兼职挣钱买一辆自行车。

    那天是周五,天气阴沉着,厚重的云层像是裹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天边。汤君赫内心感到隐隐不安,也许就是今天了,他想,这样的天气尤其容易发生意外事件。十年前的那次意外,就是发生在这样的天气。

    一直到傍晚放学,雨还迟迟未下,天气闷热得像一口蒸锅,室外的人单是喘气都会感觉憋闷。晦暗的天色里,夜幕比以往降临得更早一些。

    周林等在门口,穿着洗得发黄的白t恤,和起了皱的西装裤。他一凑上来,汤君赫就闻到了那股浓重的酒精味。

    就是今天了,汤君赫不动声色地把手插到裤兜里,把那把尖利的水果刀转移到了校服袖口。

    周林跟着他上了公交车,就站在他的旁边。他没躲,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任凭周林得寸进尺地利用几次急刹车跟自己发生肢体接触。他余光瞥见周林下身的凸起,又想起10岁那晚的情景,抓着袖口的手收紧了一些。

    提前两站下车,他的精神紧绷到极致,以至于忘了看路,差点被一旁冲过来的摩托车撞倒。那人骂骂咧咧地回头吼了他一句,他没理,径自朝那条小路上走。

    周林急急地从拥挤地人群中挤出来,跟着他。那种酒精味更加浓重了,汤君赫知道那是周林兴奋起来的征兆,酒精味伴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喷出来,弥漫在昏暗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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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煊经过那个站点的时候,有意识捏住刹车,给公交车上下来的人让路。

    “找死啊!”前面有人大声吼。

    他抬头看了一眼,竟看到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公交车上下来,被吼了也无动于衷的样子。那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人跟在他身后,眼睛一直跟随着前面的汤君赫,让他想起冯博在短信里说的那句“想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不是还有两站地?去那个地方干什么?杨煊朝他们走过去的方向看一眼,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

    公交车开走了,人群散开,把路让了出来,他没想太多,骑着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隐隐有些不对劲,或者说“不安”更确切一些——这种情况着实罕见,自从他妈妈走了之后,还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不安。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闷了,低沉的云层压得人透不过气,杨煊脚下加快了蹬车的速度,渐起的风把他的白衬衫吹起了一个鼓鼓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