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隐世之人

    日月同辉的奇观,并不只有南霄山脉的观者们有幸见到。



    方圆十几公里以内,不少凡人都亲眼见证了这天降异象,惊惧不已地跪地叩拜。



    玉重锦听到评判员的声音后,才如梦初醒,从空中降至云台。



    他直愣愣地看着祁念一,她没有想太多,直接在云台上席地而坐,开始调息。



    灵力在全身的筋脉流通一遍,淌过刚才的斗法留下的伤,因灵力强势冲过伤处,祁念一逼出胸腹一口淤血,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她身上不仅有内伤,更多的是剑气缠斗所致的外伤,伤口割开衣袍,留下无数个细密的小伤口。



    睁开眼后,祁念一下意识地往后仰去。



    ——玉重锦正睁大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两人距离很近,一睁眼就是一张放大了的脸,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玉重锦同样也是一身的伤,伤得恐怕比她还重些,见她动了,玉重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适,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递来一个药瓶:“清灵丹。”



    祁念一摆摆手,自己也从介子囊里拿出一个药瓶:“我有。”



    “哦。”他像是还没有回过神一般,呆呆地在祁念一身边站了好久,直到她都准备下云台时,才反应过来,问道,“刚才那一剑,是什么?”



    刚才,她似乎化身明月。



    怎么会有这样的剑法。



    说起这个,祁念一抵着下巴,也思索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拼一把,把沧浪剑的前四式的剑意全都融合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我完全没想过的全新的剑式。”



    “那……你为什么最后收剑了?那种情况下收剑,很容易自伤的。”



    祁念一转过头去,不可思议道:“那我总不能一剑捅死你吧,这就是一场论道而已诶。”



    隔音结界早已经撤了下来,她清亮的声音从云台传至四方,台下观者因为这句话而静默了一瞬,楚斯年和黎雁回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的断手断腿,不知为何,总觉得被内涵到了。



    玉重锦回过神来:“对、对哦,只是一场论道而已。”



    他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如她这般的超凡剑者,和神剑亲自交手,令他看到了自己未来要追逐的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



    这是他玉重锦的生存法则。



    是以,刚才那一剑,他真的是抱着必死之心去接的。



    如今听她一言,才大梦方醒。



    台下,谢天行因这句话眼神微动,低声对曲微道了别,兀自离开了人群。



    老头在他心里哀声叹气了半天:“我就不该多这句话,这下真的是你们二人决头名了。”



    谢天行脚步一顿,不消片刻,又若无其事的往回走。



    “你想好怎么打这一战了吗?”



    谢天行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这种问题若能想得好,那时间也不会多出太多无端的痛苦挣扎了。



    他脑海之中,老头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不是吧,你真打算硬碰硬啊?我跟你说你要是拿不到蓬莱仙池里面那玩意,你真的会死的!你死了老头我可怎么办啊。”



    “你别装听不到啊——”



    谢天行面无表情地离去,暗自盘算着,焚天云图中有没有什么阵能把灵体的嘴封上的。



    云台上,祁念一收了剑,就像来时那样,平静地拾级而下。



    “哎,等等——”



    玉重锦叫住了她,见祁念一回身看向他,他嘴唇嗫嚅了下,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凭着一瞬间的本能叫住了她而已。



    她眼缠黑纱,无法看到眼神,总让人有些难以确定真正的神情。



    玉重锦从芥子囊中掏出一个东西,手腕一翻,扔给了祁念一。



    祁念一下意识地去接住,这物件入手冰凉,是细长的金属物,形状她很熟悉。



    ——是一个剑鞘。



    靛蓝色的外壳上刻着浅淡的水纹,他的剑要宽大许多,因此这把剑鞘足有祁念一的手掌宽。



    祁念一笑了下,郑重地将剑鞘收了起来。



    玉重锦这才感觉,心中最后那点未竟之意被满足了。



    他大步迈开,明明一身伤狼狈之极,但却意气风发地从云台往下走,一时兴奋,将祁念一甩在了身后。



    一个硬物带着冷风从他后脑勺袭来,玉重锦下意识地抓住,却发现,这同样是一个剑鞘。



    剑鞘最下方刻着一个念字,念字旁边还有个白字,两个字并排,刻痕很深,看着像是新手做的。



    这是一把少见的白色剑鞘。



    非白最初从无望海被带出来的时候,只有一把剑,并没有剑鞘在身。



    但长时间佩剑,无鞘总是显得不太方便,于是非白教她该如何制作剑鞘,她学得快,没费多少功夫就学会了制剑鞘,给非白备了不少剑鞘,每个剑鞘上面的花纹图案都各不相同。



    用祁念一的话来说,你们剑灵只有灵体,没有办法换衣服,这也太委屈非白了,多做几把样式不同的剑鞘,也算是给他购置了新衣物了。



    气得非白当即变了一身新的衣服出来,让祁念一大为开眼。



    玉重锦捧着这把剑鞘,宝贝似的收了起来,在心中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无遗憾了。



    下了云台后,两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就此道别。



    没有回头,都只是拿着对方的剑鞘在空中,背对着对方挥了挥。



    剑者互赠剑鞘,意味着我认可了你这个人,也认可了你的剑。



    同样也意味着,鞘在手,剑无阻。



    日后若有需要,我愿为你拔剑。



    ……



    距离南霄山脉五十公里意外的地方,正吵得不可开交。



    这里层峦叠嶂,怪石嶙峋,唯一不同的是,入山的这条路上,从地面到空中,四处都遍布着各式各样的阵法,种类之多,令人眼花缭乱。



    若没有熟悉之人带路,寻常人根本无法落脚。



    这里是上阳门的所在之处。



    上阳门的七大长老全都聚集于此地,看见陆清河的伤势,门主贺乾坤面沉如水。



    陆清河面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最为严重的伤势,并不是外伤,而是他体内灵脉的伤势。



    一个须发皆白,但面容却同寻常青年人别无二致的医修收起了陆清河身上的金针,长叹一声:



    “贺掌门也知晓,灵脉是修行之人一身修为的容器,这灵脉断绝,他自身无法再产生灵力,哪怕将原本的经脉治好,他也只能够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自身却再无可能产出灵力为己用了。”



    这些,上阳门门主如何能不知。



    他恳切地问:“云谷主,清河的灵脉,真的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