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平安疗养院(第3页)




    但是,他强迫自己不做任何反应。



    首先,时机未到。



    其次……



    身为骗子,温简言有着敏锐的嗅觉。



    和其他几个完全不能沟通的高危病患比起来,这位04号虽然同样扭曲疯狂,但是,从他迄今为止的行动来看……



    这家伙还有剩余价值没有被挖掘。



    “事实上,我在犹豫。”



    04号缓缓开口,打破了死寂。



    温简言紧紧注视着对方,警惕地和眼前的男人保持着安全距离,缓缓地重复着最后两个字:“犹豫?”



    “死亡。”



    04号突然说。



    “它是将一切推向顶峰时骤然落下的休止符,是一切道路必将通往的残酷终点,它将美推向伟大和永恒,是一切哲学都无法绕开的终极主题。”



    “大部分人类的身体都庸俗,无聊,千篇一律。”



    他抬起眼,那双灰色的眼珠内,似乎有什么黑暗的东西在燃烧:



    “人类的美,应该从那千篇一律的骨骼,血肉中剥离,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成为艺术,脱离禁锢,被升华成永恒而盛大的,超越凡俗的存在。”



    04号的声音因激情而颤动。



    他注视着温简言,灰色的眼珠内带着一点困惑的神情,他话锋一转:



    “但是,您不同。”



    温简言:“我不同?”



    “是的,您不同。



    您适合更美,更残酷,更壮丽的画面,但那却是我的画笔无法达到的境界。”



    04号的手指收紧,将画布从画架上扯下,丢到脚边,露出失望的神情,



    “我尝试了许多画作,但是没有一副真正让我满意。”



    “……”



    温简言理智地没有搭话。



    “所以,我本希望让您来进行选择,好终止我的犹豫。”



    04号凝视着眼前的青年。



    也就是说……对方之所以会让自己选择参加“约会”的衣服,是因为他没有想好让自己以什么死法被作为“艺术品”保存起来。



    温简言眯起双眼,感到自己在杂芜中总算摸到了一丝头绪。



    以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和其他病患一样,这家伙同样是虐待狂,反社会,有着强烈的纳西索斯情节,但和无差别杀人的爱德华不同,04号的谋杀是有选择的。



    “但您没有做出选择。”



    04号的视线一点点地从温简言身上掠过,像是要用眼神剥开他身上的衣服,穿透他的皮肤似的,“您没有穿上任何我为您挑选的衣服。”



    男人抬起那双灰色的,无机质的双眼:



    “既然如此,我就当您选择了另外一个选项了。”



    “由于它只是半成品,所以我并没有将它列入最先考量的范围,”



    04号从自己的衣服内侧口袋中,掏出那张被折叠好的素描纸,不紧不慢地展开。



    “……”



    虽然从这个角度无法看到纸上有什么,但温简言的脑海中却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了纸上的画面。



    尖锐的利器,以血食为生的藤蔓,白色的花,激烈暴力的情热。



    “我相信,有您的参与,会让它真正的完整起来。”



    04号抬起眼,语气真诚:



    “您什么都不穿的样子,一定很美。”



    “!!!”



    温简言的心脏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在胸腔内激烈地跳动。



    垂在身侧的指尖在极度的紧张下抽搐着,但却被坚强的意志硬生生地按住。



    停。



    现在还不能逃跑。



    有弱点。



    有机会。



    注视着不远处,藏在优雅皮囊下的疯狂病患,温简言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字斟句酌地说道:



    “但是,您不觉得,自己的方向错了吗?”



    “?”



    04号抬起眼,探究地注视着面前的青年。



    “据我现在所观察到的细节来看,您不该如此着急。”



    琥珀色双眼的青年轻声说道,他的唇角微微扬起,语气甜腻柔软,带着一点真心实意的理解和赞同:



    “真正的艺术是不能将就的,不是么?”



    “……”04号眯起双眼。



    骗子迈开步伐,主动向着对方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安全的范围被减少,侵入。



    像是猎物主动将脖子探入圈套,又像是伪装完美的猎人正在向着自己的猎物逼近。



    “我赞同您的观点,死亡和杀戮,都是艺术。”



    “敷衍和妥协的结果,只会是粗制滥造的劣质成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他抬起手,将指尖按在那张画纸之上,顺着粗糙的边缘滑动,姿态缱绻,像是绕指的丝绸般驯顺柔软:



    “一切艺术都需要灵感。”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quid pro quo.”



    “您帮我的忙,”



    青年抬起眼,长而密的眼睫之下,琥珀色的眼珠热烈而大胆,裹挟着情热的温度和芬芳。



    他微微俯身凑近,指尖不知不觉已经落在了纸张上,沿着那些纠缠着的肢体,轻柔地描绘着。



    温简言带笑的嗓音压的很低,尾音微哑,像钩子般上扬:



    “作为回报,我来当您的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