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第2页)

    赵白鱼下意识看向霍惊堂,对上他沉静从容的琉璃黄眼瞳,胡乱的心思顿时镇定些许。

    他对旧式的成亲礼并不陌生,以前是旁观者,不能亲身体会拜了天地、高堂的心情,对其中昭告天地鬼神从此后结为一世夫妻的寓意不置可否,而当他成为新人之一,亲自走完所有流程,才知道伴随成亲流程的走完,心会不受控地悄然发生着变化。

    跪地叩头,赵白鱼轻触冰凉的地面。

    一跪一叩首意味着霍惊堂是孑然天地间,唯一能与他同生同行、同棺同穴之人。

    “送入洞房——”

    祝声落地,新人进洞房。

    洞房门槛放着马鞍,门口贴喜联,窗户贴双喜字,屋内点通宵不灭的长命灯,正对门口的墙面悬挂一副弓箭,下方则是八仙桌、两张太师椅,桌上点大红蜡烛,摆放瓜果红枣等物。左侧深入便是床榻的位置,右侧靠窗的位置摆放一张矮床,旁边则是两张太师椅,布局相对来说较为简单。

    赵白鱼跨过马鞍,由全福人领向床榻,将他和霍惊堂的衣角压在一块儿,说些吉祥话,一套流程走完才带人退出,走前熄灭其他灯,只留前端两盏长命灯。

    院外有家仆士兵把守,院内有丫鬟守夜,没人敢来闹洞房,主院静得能听到虫鸣声。

    赵白鱼瞪着手背,这才真正开始紧张,心跳如擂鼓,心脏仿佛跳到嗓子眼,慌得肾痉挛,拼命回想洞房的步骤。

    脱衣服,面对面,肉贴肉地睡觉,这叫鱼水之欢。

    具体呢?过程呢?

    赵白鱼前世好歹上过生理课,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做,但是男人和男人呢?他不知道,霍惊堂知道吗?

    被压住的衣角动了下,赵白鱼猛吓一跳,下意识侧头看去,正好撞进霍惊堂的视线里,顿时浑身僵硬,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动。

    半晌听到霍惊堂慵懒的声音:“没看过秘戏图?”

    赵白鱼头皮发麻,缩起肩膀回答:“没。”

    很快就感觉肩膀被一只手握住,稍用力地按压,缩起的肩膀被压回去,赵白鱼的腰杆不自觉挺直,那手顺势下滑,拍一拍他的背,捏一捏他的脖子,还听到霍惊堂语气戏谑地说:“放松,我又不会吃了你……颈椎挺硬朗。”

    赵白鱼:“平时忙公务,没太在意。”

    他尽量让话题正常,赶跑一丝一毫的暧昧。

    霍惊堂哼笑了声,赵白鱼头皮又麻了,后背脊椎那一块儿都莫名其妙的酥软了。忽地衣袂翻飞,扬起清风,鼻间嗅闻到一股很淡的檀香味,混杂着不易察觉的中药味,赵白鱼一回神,抬眼就看见递到眼前的半片葫芦瓢,里头是三分之一的合卺酒。

    葫芦瓢的把柄处有一根红绳,连在另一个葫芦瓢的柄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腕骨处垂落一截柔软的巾帕。

    “又发呆?”

    赵白鱼回神,下意识看向霍惊堂:“要喝酒吗?”

    “合卺酒。”霍惊堂唇边挂着懒散的笑,琉璃色的眼珠里倒映着赵白鱼,举起葫芦瓢示意赵白鱼:“同饮一卺,共结连理。”

    说完饮尽瓢中酒,赵白鱼连忙跟着喝完,就听霍惊堂说:“从今往后,你我夫妻同体,患难与共。”

    赵白鱼点头,可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霍惊堂沉吟片刻说:“患难与共不好,说得好像以后要吃苦。换成夫妻同体,有福同享。”

    赵白鱼还是觉得很怪,皱眉挺认真地提议:“是不是应该换成夫夫同体?”

    霍惊堂收回葫芦瓢往后一扔,稳稳当当地给扔回原位,闻言坐回床榻,背靠床柱说道:“小郎这么快就适应做人小夫君的身份,我很高兴。”

    赵白鱼脸很热,分不清是被逗弄还是酒意上头,胆气到底放开了点,横了眼霍惊堂:“您怎么说话像流氓?”

    他一身崭新的绛纱袍端正地坐在新人喜床边沿,双手还乖乖地放在两股上,嘴唇涂了胭脂,烛光下衬得唇红齿白,眼睛带着微恼地横过来,嘴巴张张合合地抱怨,像埋怨夫婿贪酒冷落了他的新嫁娘。

    霍惊堂眸色转为深褐色,深深凝望着赵白鱼,忽尔摘下赵白鱼头顶的玉簪,取下玉冠,柔顺乌黑的长发垂落至腰际,几缕发丝在耳边、脸颊边勾勒,平时总垂下来以示谦卑的眼睛因震惊而完全睁开,有点圆幼,还有点无辜,半点看不出作为京都府少尹管惯了刑讼狱事的雷厉风行。

    “醉了?”

    赵白鱼抿着唇:“没有。”他喝酒容易上脸但千杯不醉,此刻意识清醒,但也不太清醒,他知道不是酒的原因。

    “您当真的吗?”

    “什么?”霍惊堂把玩着赵白鱼肩膀处的一缕乌发。

    “您真心娶我,真想和我结为一世爱侣,而不是被圣旨胁迫,等个一两年就寻理由和离?”

    “我霍惊堂再混不吝,再死忠,也不可能拿婚事开玩笑。”霍惊堂垂眼,眼里没不正经的戏谑嬉笑,只有一片真心实意。“赵白鱼,霍惊堂在文德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求来陛下亲赐的司仪嬷嬷,今天和你游过御街、走过京都,和你拜过天地、拜过生母灵位,昭告天地鬼神,不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把玩乌发的手转而捏住赵白鱼的下巴,指腹厚茧摸得赵白鱼下颔又刺又麻。

    “天底下还没人值得本王亲自给他们演戏逗乐。”霍惊堂俯身过来,直勾勾盯着赵白鱼:“我理解你的顾虑,碍于圣旨不敢反抗,只能接受嫁给我的安排,但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告诉我,要不要接受我当你的丈夫?如果拒绝,我今晚睡卧榻,以后睡书房,过一两年就送你一纸和离书,放你自由。”

    赵白鱼面无表情,只能从他颤抖的睫毛看出内心的不平静。

    “相反,如果你选择我做你的丈夫,我也会视你为我的小夫君,给予你尊重、欢喜和夫妻间的情爱。我首先是你的丈夫,在‘我是你丈夫’的前提下,如果你需要,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你的知己,在我身上任意索取。”

    “我不能承诺你生死,但是可以承诺你,在我有生之年不会先于你放手。”

    夫如父,如兄,如知己,提供他所缺的、所隐秘渴望的情感,会不会心动?

    异世孑然,生如逆旅,忽得承诺,有生之年,相守到老,你会不会心动?

    赵白鱼承认他心动了,心脏如擂鼓,答应的话语止不住要冲出喉咙,但他仍然犹豫,踌躇不前。

    他害怕剧情的力量强大到没办法改变死期的未来。

    原著第一桩权谋,太子有赵钰铮的提醒而逃过一劫,拔除秦王势力,秦王党虽然就此没落,但也只是被贬至封地,不至于沦落到圈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