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第2页)

    尤其最后一条,赵白鱼知道他替三司省了多少钱吗?

    如果赵白鱼在现场,杜工先一定会激动得跳起来拥抱他,并惋惜如此良婿被临安郡王糟蹋了,要不然叫他嫁给赵白鱼也成。

    只要赵白鱼能帮忙省钱就行。

    陈师道起身挪到窗口,远离兴奋过度的杜工先,眼底都是嫌弃,这要是他学生……算了,哪怕真是他学生,他也不想认。

    杜工先意犹未尽:“的确是利于天下民生的良策,陈老为何不奏表陛下?”

    陈师道:“我想要这项良策在年底之前落实。”

    杜工先愣住,年关将近,如这般变动巨大的良策肯定要经百官研讨,方方面面细致到位才有可能推行,最早也得明年年中才有可能推行。

    “难度很大。”

    陈师道:“否则我来找你?”

    “……”原来陈老不止在陛下面前心直口快。“独你我二人,怕是不行。”

    “来之前,老夫找了户部副使、盐铁使还有工部侍郎、高同知等人。”

    都是十分欣赏赵白鱼的人呢。

    杜工先了然:“为何我是最后一个?”

    陈师道瞟一眼杜工先,“希望老夫说实话吗?”

    “既然时间紧凑,便先在北方几个省府推行,看看效果。”杜工先识趣地转移话题。

    陈师道:“老夫挑了陕西、河北、河东和京东北方四省——先令交引置换淮南官盐,也可以鼓励淮南盐商到北方去。还有两浙,两浙因私盐案元气大伤,士气低迷,也可以鼓励两浙盐商到北方做买卖。”

    杜工先聪明地想到这番算计怕是有人提醒过了,他冥思苦想一番,却猜不透赵白鱼的算盘,不由摇头。

    自叹弗如啊。

    ***

    皇宫,退朝期间。

    赵伯雍走在最前面,不时颔首回应经过他身边,同他拱手行礼的同僚,自也有人刻意攀谈,都被三言两语打发。

    走了宫道一半的路程,赵伯雍瞥见东宫的身影便加快脚步,假装没看见人。

    太子看了眼赵伯雍逃也似的背影不由叹息,不过是想从赵宰执这儿探听点四郎的消息,真没打算做其他。

    四郎秋闱中举,为了应对接下来的省试、殿试,被拘禁在家苦读,已是许久没见四郎呼朋唤友游京都的身影了。

    “二哥?”

    太子回头,见是六皇子,好心情稍退但脸上挂起笑容迎了上去。

    此时赵伯雍穿过宫门,瞥见前方陈师道、高同知等人正激烈讨论着,走近了便能听清他们讨论的内容,是方才在早朝上提出的‘便籴’良策。

    确为良策,连他听完也不由感慨想出这良策的人不仅对天下商事了若指掌,还有一颗大庇天下苍生的心胸,因此十分好奇究竟何人献出的良策。

    只可惜一靠近,陈师道便是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模样,赵伯雍敬他三朝元老之名,不得不退避三舍。

    眼下听他们提及便籴,赵伯雍下意识放慢脚步。

    “……为何两浙不能配合北方四省?”

    “两浙的私盐案还没了结,这头让它出交引,引流北方四省,不是添乱吗?”

    “我看你是心存偏见,怕老夫的学生以权谋私!”

    “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赵小友去的是两江,他就算想以权谋私,人也得在两浙才行啊。你看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说老夫小人?”

    “谁应说谁。”

    眼看陈师道就要撸起袖子在宫门口和耿直的工部侍郎范文明干架,一直围观看戏的高同知连忙出来打圆场。

    “诸位,诸位!既都是同僚,又是为百姓谋福祉,何必大动干戈?要我来看,两浙因私盐案的确乱了点,但它是产盐大省,也是鱼米之乡,如果说谁能帮助北方四省落实便籴良策,除了淮南,唯有两浙了。不如听我一句,两浙也发售交引,但限制数量,看个情况先,如何?”

    一番话说得中肯,两边都帮到了,意见相左的两帮人马便都消停。

    高同知优哉游哉地转移话题:“说来赵小友年初时方行过弱冠礼,诸位都有谁去了?”

    大部分人碍于情面去了赵四郎的弱冠礼,不过欣赏赵白鱼的人私下精心挑选弱冠礼送去临安郡王府,其心意不比赵钰铮差。

    范文明叹气:“我是去了,就在人群里。”他直摇头:“赵小友的字怎么能任由小郡王取呢?怎么也该是陈老。”

    陈师道连连点头,悔不当初。

    高同知笑呵呵安慰:“赵小友还没有别号吧?别号也可以友人、长辈来取,倒不比字差哪里。”

    陈师道表情僵硬。

    高同知略诧异:“有别号了?”

    陈师道面无表情:“可记得暮归先生?”

    提出夜市开放良策的暮归先生也是赵小友?

    这倒是稀奇。

    一行人渐行渐远,越过刻意放慢脚步的赵伯雍,而赵伯雍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眼中浮现出无法掩藏的震惊。

    赵白鱼?怎会是他?!

    他怎么会是暮归先生?他还是献出便籴良策之人?

    当朝宰执、万人之上,自信到有些自负的赵伯雍头一次感到些许茫然无措,他最欣赏的隐士和他唯二憎恶的赵白鱼是同一人?

    ……赵白鱼当真不肖其母,当真是言行如一的君子?

    ***

    赣商会馆门口,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停在外面,里头下来一名头戴幂篱的女子和一名戴着斗笠、些许驼背的老男人,一前一后进入会馆。

    底下的人探听出二人身边,立即飞奔进会馆通知:“陈爷,公主府的人来了。”

    屋里一众商人惊得起身,陈罗乌说:“快将人请进来。”

    二人很快出现在屋门口,底下人赶紧搬出两张凳子让他们坐,但两人没坐、也没喝茶。

    “不必忙活。”女子撩开幂篱,赫然是昌平公主身边的女官,她面无表情,眼底藏着倨傲:“我是替昌平公主带话,不是和你们叙旧聊天……陈会长,想来您也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谓的客套上,咱们单刀直入——”

    她环顾在场众人,“诸位今日齐聚于此,和我等同一个目的,便是要给那扰乱两江官场、断了我等财路的赵白鱼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要他往后在这两江,缩着脑袋做人!”

    “没错!不仅要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赵白鱼从此以后规规矩矩,还要他向赣商、向殿下下跪道歉!”

    “我支持!自从他赵白鱼来了两江,我们就没一天安生日子,日夜心急如焚,再不给他个教训,我就得去跳赣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