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第2页)

    阎三万心里转过许多道弯弯,对赵白鱼的话只将信将疑。

    这人太邪门,不能全信。

    “阎老板还有事吗?”

    “没,没了。”

    “本官还有公务处理,就不多陪了。”

    阎三万秒懂:“老朽这就告退。”语毕就要退出前厅。

    赵白鱼朝砚冰使了个眼色,砚冰赶紧送人。

    送到庭院时,左边的廊道小门走出来三人,两个仆役和一个衣着光鲜的……麻得庸?

    阎三万擦擦眼睛,目送三人穿过廊道进入另一道小门,确定没认错,正是本该锒铛入狱的麻得庸。

    他朝砚冰手里塞钱,问麻得庸怎么回事。

    砚冰掂量着银锭子,四下环顾,小声说道:“那位,原先是洪州通判,犯了杀头的大罪,可人家背后有贵人撑腰,愣是捞出来了。”

    阎三万撑大瞳孔:“我听闻赵大人是出了名的青天,怎么会徇私枉法?”

    砚冰:“嗐,忠孝两难全。”

    忠孝……嘶,是昌平公主开口捞出麻得庸?

    阎三万这回是真相信昌平公主和赵白鱼冰释前嫌,就说母子间哪有隔夜仇?

    到头来受伤的还是他们赣商!

    小心观察阎三万眼底郁郁,砚冰抿唇偷笑,将人送走,回来把银锭子和阎三万的反应都说出来。

    赵白鱼伸着懒腰:“好了,现在由明转暗,轮到我们坐山观虎斗了。”

    赣商会馆。

    阎三万拍桌信誓旦旦:“我亲眼所见!麻得庸被当场逮捕,按理来说,肯定是人头落地的死罪,可他不仅没死,还穿得光鲜亮丽,出入自由,赵白鱼身边的小厮说是昌平公主开口……摆明就是母子联手,不,准确来说就是昌平公主的意思,是她接二连三地摆了我们好几道!”

    平老板脸色难看,但他对赵白鱼的偏见根深蒂固,还是觉得不能太相信赵白鱼的话。

    陈罗乌则是不停地拍头:“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赵白鱼什么章程,啊?他到底什么章程?一赴任就气势汹汹,官场落马的落马,盐商被砍头的被砍头,连粮商都被整得灰头土脸,到头来一句他也不想,就拍拍屁股不管了?把两江的问题全扔给了钦差?钦差究竟是圆是扁,是个什么名姓,一概不知,我心里怎么这么慌?”

    平老板:“不然,问问三爷?”

    “能问我就问了。倒春寒一来,三爷卧病不起,闭门谢客至今,我哪里敢烦他?”陈罗乌愁眉苦脸:“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他缓缓环顾房间里的赣商,语重心长道:“诸位都小心谨慎些,流年不利,不想死就别惹事。尤其是平博典,你那牙行问题不小,有些首尾虽说年深日久,但保不齐有心人挖掘。要是挖出来,萝卜带着泥的,可就不像前几桩案子那么好糊弄。”

    被点名的平老板不以为意:“知道了。”

    粮商复市,籴粮岁额赶在月底完成,全都搬上漕船,经东南六路发运司确认,全都运送到京都府去,两江这场刻意针对赵白鱼的危机算是平安解决了。

    此时京都赵府。

    赵伯雍在屋外探望苦读的赵钰铮,站了会儿便有一道身影靠近,回头一看,见是拿着汤盅的谢氏。

    “你前些日子大病一场,这些煮汤汤水水的事就交给下人去做,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赵伯雍拿过汤盅,温言劝说。

    谢氏勉强笑了下,直勾勾盯着屋里的赵钰铮:“五郎小的时候隔三差五大病一场,我既怕有人害他,又怕鬼神来抢他的命,便日夜照看,煮药喂食从不假他人手……我这般用心良苦,老天岂能辜负?”

    “是四郎。”赵伯雍小声提醒:“所以四郎如今身强体健,都是多亏你的悉心照料。”

    谢氏迟疑,似喜非喜:“……我?”

    赵伯雍皱眉,担忧地看她:“你今日怎么了?”

    谢氏还没开口,屋里的嬷嬷便走出来,朝二人行礼:“见过老爷、夫人,今早先生布置考题,规定四郎在一定时限内答出来,怕是不能出来走动……”

    赵伯雍没觉得什么,只说他来看看,不必耽误四郎学习。

    倒是谢氏目光奇怪地看着嬷嬷,父母来见,何时轮到一个老嬷嬷出来拒见?

    “夫人?”

    谢氏回神,藏好情绪,拿过赵伯雍手里的汤盅递给嬷嬷:“煲给四郎的药膳,你拿进去给他补补身体——”动作仓促,导致汤盅从手心滑下去,但在脱离掌心的一瞬,嬷嬷眼疾手快地接住汤盅。

    杯盖没有倾斜,更没有一丁半点的汤汁飞出。

    谢氏瞳孔紧缩。

    直到离开赵钰铮的院子,谢氏才低声询问:“四郎身边的吴嬷嬷是何时入府?”

    赵伯雍:“我记得是四郎五岁时,经人介绍,说是擅长调理老人小儿体弱多病的身体,从根上治疗。自她入府,四郎的身体的确有所好转。”

    谢氏掐着掌心,嘴角的笑意有点冷:“我瞧吴嬷嬷五十多了,身体硬朗,身手也不错。”

    赵伯雍:“她说她习过武,到现在还勤耕不辍……这些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谢氏按着太阳穴:“年深日久,有些忘了。”她笑了笑,转移话题:“听说两江闹出大风波,我担心牵连到二郎……”

    “是漕司惹出来的风波,连累不到盐铁司。”

    谢氏猛地抓住赵伯雍的手腕,有些急切地问:“漕司如何?五郎——我是,我是问那孩子到了两江,没和他生母相认吗?没有被庇佑吗?”

    赵伯雍定定地望着谢氏的眼睛,慢慢地说道:“那女人心硬如铁,不闻不问二十年就是不在意这段母子情分的意思。”

    谢氏突然激动:“天底下哪有当母亲的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你今天究竟怎么了?”赵伯雍握住谢氏的肩膀,“心神不宁,情绪激动,是遇到什么问题?”

    谢氏挣开,尽量语气平静地说:“下午梦魇了,想起旧事,不太舒服。”她又问:“两江风波会不会祸及赵白鱼?”

    “两江最新的消息是风波平息,赵白鱼安然无事。”

    谢氏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不欲和赵伯雍多谈,只说府里还有别的事就匆匆走了。

    赵伯雍目光沉沉,少年夫妻走来二十多年,哪会看不出谢氏心里藏着事?

    那心事仍陷在二十年前,但她似乎异常关心赵白鱼?

    “清风旅店……钦差就住这儿?”赵白鱼在旅店对面的茶寮坐着,压低斗笠遮住脸。“说是微服私访,又高调得谁都知道他住哪儿,但住了这么久,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有意思。”

    暗卫突然示意:“有人出来了。”

    赵白鱼回头看去,见走在前头的人居然是赵重锦:“钦差谁也没见,反而召见一个盐铁判官?嘶——钦差身份只高不低,二三品大员……要么是赵重锦以前的上差,要么是他恩师,召他问清案子。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赵重锦已经在诸皇子中站队,钦差是某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