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九章 天下第一,胸襟无双
林远与商秀珣一起在小径上行走,隐约间的哗啦水声越来越大,当两人走出小径之后,这才看到一座方亭。
方亭前有百丈高崖,对崖一道瀑布飞泻而下,气势逼人。
若非受到竹林所隔,院落处就会听到轰鸣如雷般的水瀑声。
左方有一条碎石小路,与方亭相连,沿着崖边延往林木深处,令人兴起寻幽探胜之心。
两人一路走去,左转右弯,眼前忽地豁然开朗,在临崖的台地上,建有一座两层小楼,形势险要。
一楼大门上,挂着写有“安乐窝”的牌匾。
这字迹韵味十足,让人看了之后,心中极易涌起安详宁和的感觉。
这时二楼尚透出灯火,显示此楼不但有人居住,且仍未就寝。
商秀珣面色越发迟疑,而楼上也传下来一道苍老,却压抑着激动情绪的声音:“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吗?”
商秀珣顿时板起脸,冷冷道:“我是不愿意见你的,只是道长想来见你,我便陪他来了。”
老人声音中带着疑惑,“道长?那又是什么人物?不过你既然同意了,那便带他来吧,我愿意见见他。”
商秀珣看了眼林远,道:“他就在我身边。”
一阵沉默之后,老人终于开口道:“原来是高人当面,还望高人恕罪,鲁妙子这便出门迎接。”
这句话,是说给商秀珣听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哪怕商秀珣已经站到了安乐窝外边,可如果她不同意,鲁妙子也不会主动出来。
这是亏欠之下的尊重,与补偿。
“不用了,我们上来见你就好。”
“好,那快请进。”
鲁妙子的声音再度激动起来。
商秀珣强压着转身就走的冲动,对林远轻轻抬手,“道长,请。”
“好。”
林远与商秀珣踏步走进屋内,只见对着入口处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
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
此堂是四面厅的建筑形式,通过四面花木隔窗,把后方植物披盖的危崖峭壁,周围的婆娑柔篁,隐隐透入厅内,更显得其陈设的红木家具浑厚无华,闲适自然。
屋角处有道楠木造的梯阶,通往上层。
两人携带级而上,只见二楼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了圆桌方椅,另一方该是主人寝卧之所。
此时正有一老人站在窗口,面色激动而又警惕。
“道长远来,还请坐下,尝尝老夫酿的六果液。”
说话间,是对林远的礼貌,但却更多地是看向商秀珣。
在他身前的桌子上放着酒-杯子等酒具,酒香四溢。
在两盏挂垂下来的宫灯映照下,除桌椅外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均为酸枝木所制,气派古雅高贵。
那老人峨冠博带,面容古奇,巍若松柏,兼之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使他有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林远大方上前坐下,“阁下盛情相邀,贫道欣喜万分。秀珣,你也坐下,一起吧。”
商秀珣板着脸,却十分听从林远的话,点点头就坐到了林远身边。
鲁妙子目光感激,看向林远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似乎是老父亲在打量女婿一般。
林远就当没看见,商秀珣却是羞恼不已,恶狠狠地瞪着鲁妙子。
鲁妙子苦笑一声,暂时压下心头的情绪,对林远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果、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味道不错吧!”
林远点点头,感慨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巧匠。”
鲁妙子哈哈笑道:“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道长实力不凡,才是让老夫惊叹不已。”
林远摇摇头,“阁下寿命无多,这恭维的话就不必说了,浪费贫道的时间无所谓,浪费阁下的寿命,却是不好啊。”
哗啦!
商秀珣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她不敢置信地道:“道长,你说什么,你说他时日无多了?”
林远点点头,看着鲁妙子道:“贫道对阁下与秀珣之间的故事也算有所了解,都到了这个时候,阁下还要瞒着秀珣吗?”
鲁妙子苦笑不已,看着商秀珣那审视的目光,坦诚道:“老夫三十年前受了阴癸派妖妇祝玉妍的重创,她的天魔真气诡异无比,这些年来,老夫也只能靠着真气以及六果液以作压制。多年下来,老夫体内已经千疮百孔,而这股天魔真气,却是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去了。过了今日,老夫或许只有一月可活。”
商秀珣顿时脸色惨白,可却嘴硬道:“你要死就早些死,免得污了我飞马牧场的地方。”
鲁妙子的笑容越发苦涩。
林远却是摇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清官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他也不是官,对商秀珣和鲁妙子之间的事情虽然知晓,但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而且,有些话也不适合现在说。
女孩子的颜面是要顾忌的,尤其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若是当面劝解,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此次来拜访阁下,也是有事相求。”
鲁妙子终究不是俗人,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缓声道:“不知道长想问什么?老夫不过将死之人,看在秀珣的面子上,也将全力相帮。”
林远道:“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听闻天下第一巧匠之名,特意前来讨教而已。”
鲁妙子道:“江湖中人虽推崇我为天下第一巧匠,以为我无所不晓,无所不能,这只是一个误会。凡事都有兴趣,这正就是我的缺点,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假若我能专志武道,虽未必能胜过那妖妇,至少可全身而退,多活上十年八载。”
旋又露出一丝笑意道:“话又得说回来,若非我博通医学和食疗养生之道,三十年前早该死了,今天亦难和道长同席夜话。”
“自十二岁离乡,直到五十岁,我从没有一刻不是过着流浪的生活,只有不断的变化和刺激,才使我享受到生命的姿采。到三十年前惨败于祝玉妍手上,才安定下来,虽仍不时周游四方,但心境已大不相同,对所学中较感兴趣的技艺,特别下功夫深入钻研,最后竟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