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姐夫(完)

 陈幺不太喜欢出门。


 他更喜欢躺在沙发上,也不干什么,就是睡觉,他好像有睡不够的觉,其实有时候他也不太能睡得着,他会背着李冕吃安眠药。


 睡着就能忘记很多事情。


 李冕的伤养了一个多月就好得差不多了,他体质好,恢复得快,夏天犯困挺正常,但在陈幺持续犯困了一周后,他还是把陈幺从沙发上挖了出来:“我们出去走走。”


 陈幺又吞了两颗安眠药,剂量不大,但就是很困:“出去吗?”思维有些迟钝,说话都拖着一个调,“去哪?”


 “去超市。”


 李冕去把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晚上要不要吃火锅?我们买菜一起做吧。”


 火锅?


 陈幺支棱了下,他揉眼睛,行为迟缓地迈下沙发,“我去洗下脸。”


 八月了,天热得厉害,客厅里拉着冷气还不觉得有多难熬,出去晃一下,简直要被晒化了。


 小区里绿化做得挺好的,入目可及的树木都长得老高了,蝉趴在树梢声不知疲倦地叫着,热烈灿烂。


 陈幺一出门就差点被热浪逼回来,他听到了蝉鸣,看到了像是要裂开的太阳。


 李冕顺手拿了一支冰棒,他拆开外包装递给陈幺:“草莓味的,甜吗?”


 陈幺刚觉得热,又被冰得哆嗦了下。


 李冕站在一边笑:“有这么凉吗?”


 陈幺咬着冰棍:“凉。”虽然凉,但很舒服。


 他的唇被冰到了,显得更加的鲜艳了,他走了两步才发现李冕在盯他,他把冰棍递到李冕嘴边,“你也想吃吗?”


 李冕刚在想他姐夫的嘴唇和草莓酱哪个更红一点,他低头,但没咬冰棍,他就舔了下:“我吃过了,姐夫自己吃吧。”


 陈幺的睫毛往上了点,露出了半边透亮的瞳孔:“……嗯。”他用冰凉的指尖去捏自己的耳尖:“好。”


 舔他咬过的冰棍真的好色啊。


 超市并不远,驱车十分钟就赶到了。


 地下一层是食品区,食品区又划了几大块,今天是周六,超市里的人比平常多出好多,生疏区的人格外多,推着小推车都挤不进。


 李冕说他去买点蔬菜,让陈幺等他会儿。


 陈幺在挑火锅里的牛肉丸,牛肉丸有好多个牌子,他犹豫了好一会都没能决定挑哪一个牌子。


 看起来都好好吃,实在是太难抉择了。


 有个看起来挺成熟的女性走了过来,她约莫三四十岁,一袭碎花长裙很是典雅,又很有亲和力,她顺手拿起了一包牛肉丸:“这个牌子的好吃点,它家的牛肉丸都是纯手打的。”


 陈幺先怔了下,然后迟钝的伸手接过来放到自己的推车里,他不太会和陌生人相处,声音就有点局促:“谢谢。”


 “没事儿。”


 陌生女士看了眼陈幺的小推车,“你晚上也是要吃火锅吗?”她示意陈幺看自己的推车,“真巧呢。”


 陈幺不知道要说什么,拉着小推车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下意识就去张望已经看不到影子的李冕。


 女士见状也朝那边看了眼:“在等人吗?”她还笑,“你的爱人?”爱人?


 陈幺不爱李冕,从来没用这两个字形容过李冕,他又开始难受,脸色由红润转煞白:“我……”他艰难道,“我。”


 李冕其实没去买菜,他在一个货架后面。


 “别紧张。”


 女士靠近陈幺,她说话很温柔,能很好地安抚人的情绪,“我就是随口一问,火锅里放点芝士小香肠也很好吃,要试试吗”


 陈幺嗅到了安神香的味道,相当的素雅,他攥着扶手,晃神的时候听到前面的人问他要不要试试什么东西。


 对于问句,他一般是不会拒绝的:“……好。”他很庆幸女士能换了个话题,“谢谢。”


 “怎么老是说谢谢。”


 女士往自己小推车里也丢了一包,她不再看陈幺,把目光转向冰柜,“我挑好了,先走了。”


 陈幺连忙说了声再见,女士笑着摆手,用轻柔愉快的语气道:“跟你聊天我好像会挺高兴,你挺有意思的……有机会再见就交个朋友吧。”


 陈幺并不抗拒陌生人,他就是担心自己做不好会让别人讨厌。他其实觉得自己没说什么,性格又很无趣,但这位女士目光轻柔,声音愉快,好像被传染到一样,他也笑了下,声音温和:“好。”


 李冕一直等他找的心理医生走了后才过去:“哥,笑什么呢?”


 “遇到了一个很友善的人。”


 陈幺往小推车里看了眼,“吃牛肉丸和小香肠吗?都是她推荐给我的。”


 李冕把买到的蔬菜放到推车里:“我推着吧。”


 买的差不多可以结账了。


 ……


 他们逛了三四个小时,到家洗菜洗了一个多小时,吃完饭都八九点了,陈幺这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


 他去浴室稍微冲了下就睡觉去了。


 李冕没睡,他在跟人聊天。


 


 


 


 


 


 李冕沉默了很久。


 


 


 


 


 


 陈幺发现李冕好像没有那么爱他了,这还不是他错觉。


 李冕不会再每天做饭,也不会再每天黏着他。


 李冕本来就是富家公子哥,他会玩、可以玩的很多,在李冕三番两次夜不归宿后,陈幺竟然慢慢地感到了平静。


 李冕不那么喜欢他,他的负罪感就没有强烈,他甚至觉得这样就很好,李冕不爱他,就只是想跟他玩玩。


 但他这平静没持续多久,他的情况刚开始好转又急转直下,他一个人晚上睡不着,他很想李冕。


 他抱着手机,通讯录一直停到李冕的那一页,但始终没勇气按下去……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他明明就不爱李冕不是吗?


 一天、两天,李冕不回来,他就连觉都不睡,抱着膝盖整夜的哭。他抓自己的头发,甚至很想扇自己的耳光,但打脸上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没敢那么做。


 陈幺开始暴瘦,都没几天,他的下巴都有些脱形,他看看阳台,看看桌上的水果刀,无数种念头在他大脑中划过,最终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他给李冕打电话。


 打一个不接,打两个不接,就一直打,大概被连续挂了七八次,电话终于通了,他还没说话,就开始了抽噎:“小冕。”


 “我害怕。”


 李冕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那边吵得很,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怕什么?怕就把灯打开啊。”


 陈幺不想开灯,他觉得自己哭成这样子实在难看,他抓自己的头发,好像没有痛觉似的抓自己头发:“我……我。”


 李冕在看监控器,高清屏幕里他姐夫一个人在床上缩着,他在哭,他还在发抖,眼泪像洪水般在泛滥。


 他捏着的手机泛白,声音都冷了:“陈幺。”


 陈幺没回答李冕的话:“小冕。”


 他捂脸,想拦着泪水,但还是没拦住,“我在哭,我哭得好惨。”


 李冕看到了。


 他有点想疯:“你到底想怎么样?离开就我不能活吗?”


 “我好痛苦。”


 陈幺的声音很轻,“小冕……离开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李冕蹭一下起来了:“你在说什么胡话!陈幺……”


 陈幺把电话挂了。


 余晨曦一直在:“李先生,陈先生应该没有自杀的念头,他的求生欲很旺盛,他在威胁你,还请你保持冷静……”


 “闭嘴。”


 李冕早就受不了了,他的眼神有些凶恶,“什么叫威胁我?他有求生欲都是他的错了吗?”


 “他只是想活着他有什么错!”


 余晨曦平静得很:“请您冷静。”


 李冕做不到:“我要回去。”


 余晨曦追了上去:“李先生!我敢确定陈先生是在威胁你。”


 “你用什么跟我保证,你的专业水平吗?”李冕的声音顿了下,“你可以赌,我赌不起……我也不敢赌。”


 余晨曦皱眉:“李先生。”


 李冕打断了余晨曦,他看向监控器里的陈幺:“你确定他这样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他应该听心理医生的,但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陈幺这样是活不下的,“他不爱我,但离不开我。我爱他,却要离开他……真可笑。”


 余晨曦看着李冕:“您坚持要回去的话,我没办法再帮助您了。”


 李冕没有再回头:“那就到此结束吧,尾款我过两天就打给你。”


 陈幺等李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