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第2页)

 说着,她见小娘子神色无动于衷,忙又道:“都是那书僮一面之辞罢了,谁知是否真用了几个时辰!娘子若不喜欢,奴婢这便丢出去。”

 口虽如此说,阿芜心里有些舍不得,觉得这些发光的小东西可爱得紧,若留待晚间放在不点灯的屋子里,一定别有趣味。

 簪缨捂了捂手中的暖手炉,想到傅则安那一头衰枯白发,微蹙眉头。

 民间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这样的天气,那样的身子骨,逗留野外捉虫子,他究竟想干什么?

 若她今年只有三五岁,也许还会被这种把戏收买。

 “你们留着玩罢。”簪缨玉颜冷淡,“以后不许此人再接近我下榻之处,更不许接他东西。”

 她说罢进屋,春堇为娘子卸下身上的玉色斗篷,又煮了热茶端来。

 才坐定不一会,杜掌柜带着一张笺信过来,却是兖州通过军隼送来的信息。

 簪缨连忙接过,展开后,只见信上简略地提及卫觎部曲已在兖州荥阳驻营,于黄河之滨与北朝洛阳城外的虎牢关遥相对峙。

 荥阳乃上古夏、商之国都,又是中原腹地,卫觎选在此处驻兵,野心不言而喻。

 信上还说,他们已收到唐氏的第一批钱粮,用于加紧赶制军士的精矛与棉甲,以防北胡秋冬马肥,突袭兴兵。

 簪缨将信前后看了两遍,小心收妥。

 杜掌柜望向小娘子,试探着说:“颖东郡向北便是荥阳,娘子若记挂大司马,到时可以转路去看望。”

 簪缨目光轻动,却未马上回答。

 她此前对小舅舅只有孺慕爱敬,不作他想,好比顽石。等到一朝认清了自己的心事,一颗心又成了七窍玲珑水晶做的,很快回想起葛先生曾说过,小舅舅体内蛊毒,会将他心中的一切爱恶之欲激发到极限。

 那么那日,他在车厢中不许她拉他衣摆,勒令她放手,便不是厌嫌,而是不得不忍耐。

 以至次日猝然分别,不能露面,也都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若他心中有她,便从此不能再见她。

 他须戒她,如戒酒。

 唯有清心寡欲,才有可能捱到药引寻齐时,保住性命。

 簪缨想到此处,口干眼热,心情如同蜜煎黄连,甜苦掺半。可眼中波光静柔,并无悲苦之意,微笑回以杜掌柜:“到时再说罢。”

 该流的泪早已在得知小舅舅让药那日流完了,她又岂敢因他喜爱,反而自苦。

 他缺什么药,她尽力去找就是了。

 但是小舅舅,你得当面给我一句准话。

 ……

 杜掌柜一回房里,任氏便问如何。

 杜掌柜枯眉耷眼地摇头,“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说到时再看。”

 任氏忍不住拧了他一下,“没用的老货!平日总自夸见惯了世情百态,却连小娘子对大司马是不是……也看不出来。”

 任氏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小娘子自离京口,便终日神不守舍的模样,还是那一日,老杜带回大司马的口信,小娘子听到后眼睛一下子明亮带光,任氏是过来人,当时便有些警惕。

 “小娘子的娘家没亲人了,檀君之外,咱们便是她最亲近的,小娘子年纪轻,从前又受过情伤,她的终身大事,咱们可不得上心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