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翁主(第2页)
在憉城县生活的这六年,要说陆九莹最大的欢喜并不是金家小三郎,而是与萧明月的相识。她们在一处相互秉持,走过了许多不平的日子。
眼下金家唯一能护佑陆九莹的金少仪死了,往后的日子想必更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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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萧明月踏马飞驰在乡野田中,清河乡在城郊八十里外,那里种满了五谷和药材。几场秋雨落后,田间积满了水,有些未来得及收的粟早已倒塌一片,和在泥潭中任凭田舍翁如何搀扶都立不住。
萧明月想到陆九莹这样柔弱的一个小女娘要跟田舍翁一般下地,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手持小赤鞭,双腿夹紧马的腹部发出“吁吁”之声。
马蹄踩过水坑溅起朵朵泥花,留下不大不小的印子,很快又被流淌的雨水续满。
沿路有个小牧童牵着老黄牛走过,他清脆嘹亮的声音响彻阡陌田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小牧童约莫五六岁,抬头看向迎面而来的萧明月,顿时被其马上的飒爽风姿所吸引,手中折的一枝金桂晃了晃,后半句却怎么也没背出来。
萧明月看着牧童艳羡的目光,心中躁郁顿然消散。
她听着秦诗这才想起今日是白露,秋风至,露润山河,是丰收硕果的美好时节。萧明月拉着缰绳缓慢走着,从袖中摸出两个钱币抛给小牧童,唇角扬笑:“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小牧童捧着钱币傻愣愣的,看着萧明月跨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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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的草堂就在眼前,萧明月抬头而去,入眼即是一片耀眼的秋海棠,茅草屋隐在花丛后露着不规整的屋檐。那屋檐上似乎还坐着一人,正艰难地用泥巴和着茅草,只是她有些惧高,动作也不娴熟难免困顿,挪动间一不留神便踩了空。
“阿姊!”
随着萧明月的一声呐喊,陆九莹摔下了屋檐。她当即定气凝神飞身跃起,利索地甩出鞭子缠住屋前那根粗壮的海棠树,借力而下,这才堪堪接住人。
草屋虽不高,但突如其来的踩空还是让陆九莹受到了惊吓,她顾不上双手腌臜只管紧紧抓住这根天降而来的救命稻草,待看清来人面容时,脸上的惊慌转化为诧异之感。
陆九莹惊呼:“阿渺?”
渺是萧明月的闺中小字,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唤她。此时她双臂弯曲,抱着轻盈的陆九莹,蹙着眉说道:“半年不见,阿姊怎的又消瘦很多?”
陆九莹重新落脚站稳在地,她脸色泛白,身形单薄,一身雪青色的绕襟深衣上没有任何绣花,头发也被粗布头巾包裹严实,俨然一副乡野娘子的模样。只是她那双如同山间麋鹿般的眼睛,瞧着十分灵动,恰时一片红色海棠花瓣缓缓下落,印着湿漉漉的眸子,像是鸿羽浮波,极有风华。
到底还是王室贵胄,陆九莹即便是罪臣之后,骨子里的气度是粗衣劣布也难掩的。
陆九莹站姿板正,双手交叠在腹前,朝萧明月淡淡笑着:“今年热暑饮食不佳,自是消瘦不少,阿渺不必担心。倒是你,以往都是年关才回,怎么这次一声不吭的,连书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