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欢衔香

第7章 暗换

 披香院


 江华容正在养身子,早早地便已经歇下了,院子里只留了女使轮班值夜。


 夜半听见有人叩门,女使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过来与她换班的另一个女使,她揉了揉眼,打着呵欠正欲埋怨,再一定睛,却看到了站在夜色中的陆缙,顿时连声音都结巴了:“世子?”


 江华容原本已经睡下,猛然听见门外女使的声音,也跟着睁开了眼。


 这几日,陆缙并未在披香院歇过,便是白日里来过一次,也是为了用膳。


 但今日已经这么晚了,他必然不是为了用膳来的……


 江华容顿时慌了起来,望着睡在外间的孙妈妈不知所措:“嬷嬷,郎君突然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孙妈妈很快便镇定下来:“大娘子您先想办法稳住郎君,老奴这就去找小娘子,只要您拖一会儿,应当来得及的。”


 江华容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开了后门放她出去。


 等孙妈妈走后,她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起身去迎陆缙。


 只是自落胎之后,她便元气大伤,唇色惨淡,脸色发黄,气色实在不佳,平日里只能靠厚施脂粉来掩盖。


 她更不想在陆缙面前失了脸面,尽管匆忙,还是往唇上才搽了一点胭脂,又拍了些脂粉。


 妆点后,江华容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上去:“郎君,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叫人提前通传,可需夜宵,我叫小厨房去准备。”


 陆缙一进门,看见的便是一张和白日里一般无二的涂脂抹粉的脸。


 脸色倏地冷却下来。


 但来都来了,这个时候更没有走的道理,他神色不变,只回道:“不必忙了,备水吧。”


 江华容感觉到了他的冷淡,眉眼间掩饰不住的落寞:“既如此,那郎君有事你再叫我。”


 陆缙看了出来,却也没挽留。


 实际上,他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连自己都不明方才还高涨的热意为何转瞬即逝。


 净室里很快便传来了水声,江华容听着潺潺的声音,越发低落。


 等江晚吟一来,她便该走了。


 但不知为何,今日江晚吟来的尤其慢。


 江华容正想着待会要敲打她几句时,孙妈妈忽然满头是汗的推开了后门,带来一个坏消息。


 “大娘子,不好了,小娘子不见了,水云间里根本没人。”


 “不见了?”江华容眉毛一挑,拉着孙妈妈避到了墙角,压低声音问,“什么叫不见了,这个时候她不在房里睡觉,还能去哪,周围都找了吗?”


 “都找了,但晴翠那丫头只说小娘子是晚上突然决定出去的,也没说去哪。”


 “这小蹄子,怎么专拣这个时候不在?”江华容压根没想到江晚吟会不在,若是她早知道,一早便借口身体不适暂时将陆缙送走也不是不可。


 但眼下,陆缙都已经去沐浴了,说什么都太晚了。


 “娘子别急,算账的事往后挪挪,眼下郎君还在屋里,先找到人要紧,小娘子刚来几日,对府里还不甚熟识,我猜她即便是出门也不会走太远,等我多带几个人去,必能将她找回来。”孙妈妈估摸道。


 江华容现在就像只无头苍蝇,哪有不应的,但转而又一想:“可……郎君若是此时便要就寝该如何是好,我最近下红已经止住了,能否自己……”


 “万万使不得!”孙妈妈赶紧止住她念头,“这小月子最是要紧,大夫说了,您这身子伤的太厉害,至少还得一月。”


 江华容被这么一提醒,瞬间便打消了念头,压着胸口按了按:“我不过说说罢了,哪里真的敢,你快去找吧。”


 孙妈妈答应了一声,便匆匆点了几个人,快步出了门。


 净室里,陆缙隐约听到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往外看了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突然发现母亲给我的镯子仿佛落在院子里,正差人去找呢。”江华容寻了个借口。


 陆缙不疑有他,没再多问。


 ***


 夏日炎热,但晚上的湖边却微微冷,尤其当起了风的时候,透人心骨。


 江晚吟鹅黄的裙裾被夜风吹的高高扬起,却不躲,只微微合抱双臂,小心地护着手心的莲灯。


 等这阵风过了,她才弯身,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灯放入了湖中,轻轻一推,将灯送远。


 夜色寂静,静水流深,湖面的烛光摇摆着,微弱却常亮,热烈又不伤人,正如裴时序给她的印象一样。


 当初江晚吟仅凭一张小像便一厢情愿地认为陆缙和裴时序相似,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们除了这张脸,从根本上便不同,甚至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