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欢衔香

第11章 绞发(第3页)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陆缙到此刻方明白为何今日父亲会如此关切他。


 原来那对母子都死了。


 他只有他一个儿子了。


 果然是好父亲。


 陆缙怒极反笑:“看来父亲还是不明白,儿子从来就不曾在乎过爵位,儿子想要的,从来都是自己去争,去抢,出征这两年时,去绥州还是,便是有所凭借,在旁人眼里,儿子凭借的也是长公主之子,天子内侄,而不是——你开国公之子。”


 他后面几个字咬的极重。


 这一句几乎把陆骥身为开国公的一生积累的声名功绩踩的粉碎,践到虚无,不留一丝情面。


 “你……”


 陆骥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到说不出话来。


 陆缙却冷冷地又往他心口扎了一刀。


 “父亲不必再费尽心思笼络我,儿子什么都不会说,父亲也只需记牢,切莫让母亲知道,否则,儿子会让您最看重的爵位也保不住。”


 说完,陆缙便径直转了身。


 只留下陆骥被老奴搀扶着咳嗽不止。


 “孽障!我……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陆骥指着他的背影,咳的声音断续。


 直到咳出了血,他擦去唇角的血迹,又忍不住悲从中来,踉跄着站起了身,转向身旁的老奴:“我对平阳是真心,当初求娶她是,到现在也是,我不曾有一日变过。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几年平阳无子,我不得不纳妾,何况裴絮不要名分,她无名无分的跟着我,我又怎能弃她不顾?”


 “我不过是想两相周全罢了,为何偏偏其他家都行,独我不行?”


 “你说,我当真错了吗,我若是错了,又错在哪里呢?”


 一连数声发问,那老奴只摇摇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


 陆缙一贯温沉,待人虽疏离,却绝不失礼。


 但今日一整日都阴沉着脸,连带着整个官署里都冷了三分。


 等傍晚回去的时候,康平以为他无心再去披香院里,却未曾想,他还是去了。


 陆缙今日的确积着郁气,但还记着昨晚答应了妻妹的承诺。


 这点事,于他不过举手之劳,于一个小姑娘来说,便是她闺阁生涯里天大的事,他若是不管,不知她还要哭上几晚。


 他进门时,江氏大约是刚沐浴完,正侧坐在床沿,一手绕到后面,绞着半干的发。


 她似乎一贯不喜开灯,只留了外间一盏,里间则暗沉沉的。


 陆缙没叫人通传,走到内外之间的碧纱橱时,正看见大约是扯到了头皮,她脖子微微往后一仰,划出一道熟悉的弧度。


 猛然与昨晚的一幕重叠。


 陆缙脚步倏地顿住,沉沉的看了片刻,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


 “我来。”


 江晚吟依稀辨别出陆缙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并不敢多言,轻轻嗯了一声,将帕子交给了他。


 陆缙从后面半拥着她,一开始,他绞发还是极为温柔的。


 然而发尾是湿的,江晚吟肩颈被浸着,并不舒服,便伸手拨了下垂在肩颈上的湿发。


 不知那点触碰到了他,忽然,陆缙握住她满头发丝的手往后一扯,江晚吟微微吃痛,不受控制的扬起了脖子。


 这仿佛愈发激到了他,那扶在她腰侧的双手猛地一紧,紧接着陆缙便从她后颈吻下去。


 江晚吟喉间不受控制地涌出低吟,即将冲出口时,连忙死死捂住。


 极细微的一声,外间的女使隐约听见了,探头往里间一瞥:“夫人,怎么了?”


 里间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传出来声音。


 “没……没事,你下去吧。”


 的确是江晚吟。


 但语调有些奇怪。


 室内暗沉沉的,女使打量了一眼,只看见郎君从后面拥着娘子,应当是在替她擦着发,暗自叹了一声郎君不但稳重,更十分温柔,便搁下手中的东西掀了帘子悄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