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欢衔香

第65章 明白(第2页)



 但落在心事重重的江晚吟耳朵里,这话却完全变了味。


 江晚吟一想起昨日的投壶,眼底又低落几分。


 她忽然很不想要这盆花了,伸手接过的时候手腕一松,砰然一声,那花盆直接从她手中滑了下去。


 “小心——”


 康平赶紧去提醒。


 可还是晚了一步,花盆直接摔成了两半。


 康平一怔:“这盆可是重瓣绿云啊,一盆价值百金!”


 “是吗?”江晚吟略含歉意,“抱歉,是我手滑了。”


 康平哪敢让她道歉,可赶紧摆摆手:“无妨,小娘子,您没伤着吧。”


 “没有。”江晚吟声音淡淡的。


 “那就好。”


 康平纵然心疼,但见她无事,还是松了口气,弯身去收拾那碎掉的花盆。


 只是弯身时,他忽然回过味来。


 江晚吟刚刚明明是在为失手打碎花盆道歉,可那声音里,认真去听,却听不出半分歉意。


 反倒有一股……畅快。


 康平弯着身,抬起头细细打量了江晚吟,却见她仍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顿时又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江晚吟这样温柔无害的性子,怎可能会故意打碎花盆呢?


 康平收拾完,便很客气的告退。


 只是他出门后,水云间的门却“砰”的一声关了上。


 好似,极不欢迎似的。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康平是来送礼的,江晚吟有何不高兴的呢?


 一定是小娘子没睡好,起床气作祟吧。


 康平挑了挑眉,惴惴不安的回退思堂复命。


 时候还早,清晨落了一地的霜,满院皆白。


 大约是昨夜歇的不好,陆缙靠坐在红木圈椅上,支起一臂,揉着眉心。


 因着眉骨高挺,他即便是沉默的时候也有几分凌厉。


 康平回禀时,陆缙仍是一副慵懒又冷淡的样子。


 仿佛尚未解乏。


 然而当听见江晚吟打碎了花盆时,他揉着眉心的手一顿,缓缓侧过脸:“你说什么?”


 “……小娘子好似是失手,打碎了那盆重瓣绿云。”康平回道。


 “好似?”陆缙收了手,双膝微分,身子微微前倾,“怎么说?”


 康平也不想告状,但今日这江小娘子实在太奇怪。


 他便如实说了:“卑职觉着,小娘子明明已经拿到了手里,那花盆又不重,没道理会摔了,她似乎……似乎是故意摔了那盆绿云的。”


 “你是说,她生了气,不想要?”


 陆缙双手交叠。


 “卑职并无此意。”康平连忙解释,挠了挠头,只觉得怪怪的,“江小娘子似乎是休息的不好,大约是起床气没散吧。”


 “是么。”


 陆缙沉吟了片刻,却毫不生气,之前的沉郁一扫而空,反倒点了下康平。


 “你去,再送一盆去。”


 “啊?”康平讶然。


 此刻,康平觉得不但江小娘子今日奇怪,公子也怪的很。


 明明人家都把他送去的东西当面摔了,他竟还要再送一盆。


 “公子,这可是最后一盆重瓣绿云了,万一,小娘子再摔了,可如何是好?”康平诧异。


 “摔了更好。”


 陆缙不愠也不怒,食指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反倒轻轻笑了。


 他算是看明白这几日江晚吟的别扭了。


 她这哪里是在生气,分明是吃醋了。


 只是她太懵懂,尚未意识到。


 “是。”


 康平愈发糊涂了,抱着仅剩的一盆绿云一头雾水的又送去了水云间。


 ***


 水云间


 江晚吟刚打发完一盆,第二盆又送了过来。


 她心口直堵的慌,这回,连面也不露了,只叫晴翠去门口接了回来。


 康平见她如此冷淡,愈发确定了江晚吟是在刻意闹别扭。


 他回去如实禀报了陆缙,陆缙心情却好似愈发地好。


 连康诚过来回禀国公爷特意派了心腹去了青州,打算将裴时序的尸骨迎回来时,神情都一如既往的平静。


 敲了敲桌面,他吩咐康诚道:“你亲自走一趟,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找到裴时序的尸骨,再想办法制造一次火灾,趁乱将林启明藏起来,顺便将裴时序的死因透给父亲的人,嫁祸给忠勇伯府。”


 “是。”康诚领命。


 略略一想便明白了陆缙的用意,公子这是铁了心不打算让裴时序的尸骨回来了。


 但如此大费周章,藏起林启明又是何意?康诚虽不完全明白,还是打算照办。


 一同出去时,康平联想这几日公子同小娘子闹的别扭,却是想通了。


 想来,公子恐怕是打算留住小娘子了。


 所以要替她除去忠勇伯在青州的钳制。


 正好,国公爷的人也要去青州林家,他们一旦知道裴时序的死因,必定会对忠勇伯府出手。


 如此一来,两帮人相互纠缠,他们只需坐收渔利。


 否则,他们也不是不能带走林启明和裴时序的尸骨,只是同国公爷和伯府两帮人同时纠缠上,少不得要费一番功夫。


 一石二鸟,此计着实是妙。


 康诚和康平相视一眼,皆叹服起公子缜密的心思。


 ***


 江晚吟尚且不知青州的暗流涌动。


 陆文柏似乎对她很满意,送了一盆绿云之后,他邀她出门愈发频繁。


 江晚吟这几日心情不佳,便一直想办法推拒。


 但陆文柏好似完全没看出来,又给她写起了信。


 让江晚吟没法推拒。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越搅越乱。


 于是,江晚吟也打算见一次面,同陆文柏说清楚。


 上京自古富饶,且不设宵禁,一年中,各月皆有特色市集。


 正月灯市,街市上处处皆是花灯,红男绿女,衣着妍丽,三三两两的游灯赛灯。


 二月花市,尤其二月二那一日,京中几乎尽数出动,外出踏青。


 三月蚕市,恰值农忙时,正是买卖蚕具和农具的好时候。


 再往后,四月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七宝市,八月桂市,九月药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


 月月不同,每月总有几日,街上车马如龙,川流不息。


 这些时候,不但寻常的百姓爱去采买,便是显贵人家,也爱趁着人多的时候逛一逛。


 因着人多且热闹,故而这些时候往往也是相看的好时候。


 陆文柏挑的便是酒市开办的这几日。


 陆缙这几日在查探红莲教的案子,越查越觉得蹊跷。


 红莲教虽杀贪官恶贼,却不动妇孺。


 那日,江华容说江晚吟被当成是她抓走之后,红莲教的人吩咐将剩下的人都杀了。


 这并不符合红莲教的作风。


 便是之前周主簿的事里,周家的家仆也都被放过了。


 陆缙仔细复盘了整个事件,发觉唯一的特别就是江晚吟。


 看来,当日红莲教的目标可能不止江华容,还有江晚吟。


 只是,江华容参与了捐官,红莲教针对她也能说的过去。


 但江晚吟初来国公府,又是为何被盯上?


 陆缙暂未查探出缘由,直觉使然,他总觉得江晚吟不甚安全。


 但他查到这一点时,江晚吟已经同陆文柏去了酒市。


 酒市是这一年十二回的集市里最热闹的一种,也是最混乱的一种。


 每逢开酒市,总有醉汉闹事,趁机偷盗,酒后伤人的事也屡出不穷。


 不止如此,这几日各地的酒贩子云集,贩卖的酒也泥沙俱下。


 固然有各地的美酒,却也不乏一些药酒,毒酒,每年上当的人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