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归霁茶暖不思

第17章 奶盐(第2页)



 即便是他也不可否认,画面十分养.眼。


 真是会挑地方睡。


 贺司屿扯了下唇,呵出一声无奈的气笑。


 他俯身,从她手指头里抽出那一截被沿,被子往上轻拽,盖过她肩头。


 正要起身,胳膊突然被抱住。


 苏稚杳脸蹭蹭他小臂,眉眼舒展开,睡梦中愉悦呢.喃:“香香……”


 “不准咬。”贺司屿阴下脸警告。


 不知是听进去了话,还是又睡过去,身下的人倒是安分了会儿,没再乱蹭,只是双唇微微翕动,发出模糊的声音。


 因身高,这么躬着身不舒服,贺司屿不得不在床沿坐下,依稀听清她话:“贺司屿……都不加我微信……”


 “说过了,我不用微信。”他随口应了句。


 贺司屿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何那晚没有直接抽胳膊离开,而是坐着陪她,仿佛把积攒几十年的耐心都给她了。


 醉酒的人连梦都凌乱不定,苏稚杳又梦到别的什么,嗯着鼻音,娇声咕哝:“不要叫我苏小姐……”


 她白皙的脸颊和鼻尖都浮着绯.红,嘴唇略瘪着,像是做梦都在生他的气。


 贺司屿眸底闪过一瞬薄薄的笑意,目光笼着她脸,语气带着很轻的气音,不经意间放低下去。


 “所以,你想我怎么叫你?”


 问完贺司屿顿了下。


 小姑娘醉得一塌糊涂,在那胡言乱语,但他是清醒的,怎么还跟着对上话了。


 “小宝贝……”苏稚杳慢腾腾说了句梦话,不晓得是否是在回答他。


 声音动听又挠心,绵言细语:“我乖……”


 她没再出声,呼吸浅浅,再次熟睡过去。


 贺司屿低头看着她。


 昏暗的卧室静悄悄,空气里浮动着恒温的融融暖意,沉浸在静默中。


 -


 雪飞整夜,于翌日初霁。


 一束明朗的晴光照在眼皮,苏稚杳肚子空空,眼睫颤了颤,被饿醒过来。


 四周环境陌生。


 陌生的冷棕红墙面,陌生的港式耀黑皮质大床,陌生的铅灰色绒被。


 苏稚杳望着吊灯迷惘,思绪放空两分钟。


 酒精比溶解剂还可怕,灌入脑中,把记忆都溶解掉,苏稚杳只回想起昨夜,她靠在什刹海边醒酒,后来隐约有遇见贺司屿。


 然后记忆就断断续续的,全是碎片,记不完整了。


 这里莫非是他在京市的住所?


 浑身抽筋扒皮般的酸软,出于本能,苏稚杳倏地往被子里探一眼,针织裙还好端端在身上,一颗扣子都没解开。


 她又恢复平静。


 昨夜她掉在护栏边的手机,此刻正躺在床头柜上震动。


 苏稚杳摸过手机接听。


 小茸在电话里说:“杳杳,下午两点的航班,你准备好了就和我说哦,我和杨叔去接你。”


 苏稚杳猛然记起,自己今天要去沪城。


 她敷衍两句挂断电话,立刻下地跑出卧室。


 前一秒还匆匆忙忙一团乱,下一秒,目光越过客厅,一眼看见开放式厨房。


 苏稚杳印象中,厨房是个烟熏火燎的地方,她几乎不踏进去。


 但眼前的画面颠覆了她的认知。


 男人立在黑岩岛台前,一只手闲闲抄在裤袋里,单手持握厨用喷.火.枪,火焰匀动,铺在海鲜烩饭表面的芝士慢慢融化。


 另一口锅里咕噜咕噜正在熬着什么。


 手上动作不紧不慢,格外从容,看着是个常年做菜的老手。


 他应该没有外出过,短发没打理,只随意抓了两下的样子,身上单一件白衬衫配休闲裤,纽扣松着几颗,袖子挽到小臂,再无过多配饰。


 晨午时分的阳光洒进落地窗,极有氛围落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影变得虚虚实实,不清晰。


 苏稚杳呆呆望着,移不开眼。


 闻着飘来的浓郁香味,她肚子更饿了,再想想,诱.人的似乎不止是食物。


 贺司屿撩了下眸子,不着痕迹地瞅了她一眼,她光着脚丫子,在地毯上站着。


 显然她刚苏醒,宿眼惺忪,长发蓬乱。


 有句诗叫,浓睡不消残酒,还有句诗叫,睡得春酲欲醒,完全是她当时困懒的模样。


 贺司屿敛眸,视线回到手上。


 他抽出裤袋里那只手,不说话,也不看她,只随意往某个方向大致指了下。


 苏稚杳懵怔看过去,沙发旁摆着一双拖鞋。


 她反应过来,乖乖跑过去,把赤.裸的双足兜进拖鞋里,因男士拖鞋过大,她再走动就有了哒哒声。


 贺司屿听着趿拉的声音靠近。


 “你还会做饭。”苏稚杳到他对面,扒拉在岛台岩边,探头去望香喷喷的烩饭,又去瞧那口正沸腾的锅,勾起馋虫,忍不住咽口水。


 她舔舔嘴唇,抬头崇拜地望着他笑。


 “好厉害。”


 紧接着,苏稚杳笑意一收,可怜巴巴地问他:“有我的份吗?”


 贺司屿唇角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他关掉喷□□,揭开锅盖,用汤匙搅动过浓稠的小米粥,才漫不经心开口。


 “可以有。”


 苏稚杳脸上复又挂起笑容:“感谢你。”


 “占我的卧室,睡我的床。”贺司屿放下汤匙,盖回锅盖,再慢悠悠抬眼看她:“苏小姐就是这么感谢我的么?”


 苏稚杳愣住,原来她睡的是他的卧室。


 梳理片刻头绪,印象零碎,好像昨晚是她自己摸着黑,稀里糊涂钻进了一个被窝里。


 真相大白,苏稚杳往下矮了点身子,心虚问:“那你原本……预备让我睡哪儿?”


 “沙发。”


 他回答不带犹豫,冷漠又无情。


 苏稚杳难以置信地惊了几秒,一下支棱起身,半怨半气道:“你带别的女孩子回家,也是让人家睡沙发的吗?”


 他语气很淡:“不是。”


 一股不被待见的委屈涌上心头,还未等苏稚杳忧愁,接着就听见他淡沉的声音散漫响起。


 “我没可能带别的女孩子回家。”


 大抵是醉酒后遗症,苏稚杳当时反应了半晌,才迟钝地明白这意思。


 所以她是例外,至少目前为止,她是唯一被他带回过家的女孩子。


 苏稚杳眨了下眼睛,嘴角的笑痕矜持不住,略有些小得意:“有且仅有我吗?”


 贺司屿没搭腔,双手插着裤袋,懒散看着她。


 心情起起落落之后归于愉快,苏稚杳不在意他的无视,人往岛台面一伏,歪歪脸,眼中涌动着浓厚的兴致:“贺司屿,我都还没有问过,你有没有钟意的女孩子呀?”


 并非有心这么问,她当时因宿醉神志尚未完全复苏,思维的神经系统处于半罢.工状态,得意忘形,一开口,话不过脑。


 问完她自己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苏稚杳温温吞吞,找补一句:“女朋友,不是……就是跟着你的……”


 后果就是越描越黑。


 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是在暗示,暗示对他这样的男人而言,女朋友的说法太正经,形容自己的女人,他们只会说,跟着他的人,或者,他身边的人。


 这话,听着是自动把他归为了私生活混乱的那一类男人。


 气氛猝不及防变得有些怪异,贺司屿也是沉默好一会儿,低沉的声音才在香气缭绕的空间里响起。


 嗓音底下明显附着一层不悦。


 “我当苏小姐早之前,就已经对我的感情生活足够清楚了。”


 又是一段静默,贺司屿再度开口:“处心积虑接近我,口口声声说钟意我,若是我有呢?你想怎么办?”


 苏稚杳隐隐醒悟,屏住呼吸。


 贺司屿定定看住她,从喉咙里哂出一声笑:“做我见不得光的小情.人么?”


 尽管在他明说之前,苏稚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真听到耳朵里,心脏依旧不可抑制地颤了下。


 她下意识想承认错误。


 那话确实有质疑他品性的嫌疑,甚至听上去,言语间都能感觉出这是在和他坦言,自己至始至终只是抱着玩玩他的心态,没有多余真心。


 对方有情绪理所必然。


 何况是他这种,对背叛和玩弄恨之入骨的人。


 可话到嘴边,就是出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