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归霁茶暖不思

第51章 奶盐(第3页)



 距离太遥远,她不确定。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甚至不确定刚刚是不是真的有人从观众席离场。


 她喘息越来越深,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情绪复杂,如丝万缕的如丝线紧紧缠裹在心上,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乱撞。


 指尖用力掐了下手心,痛感让苏稚杳清醒过来,她深吸口气,回身,以肉眼不可见的迫切,迈开步子走下舞台。


 小茸抱着那件厚白貂外套,等在后台,见苏稚杳下来,便过去要给她披上。


 苏稚杳却闪身从她面前越过,一下舞台,便拎起长裙,匆匆地跑了出去。


 “杳杳,你去哪儿?”外面粉丝太多,很危险,小茸忙不迭叫上大为和里奥,一起去追她。


 苏稚杳拎着冰蓝色长裙,踩着高跟鞋,不顾形象地狂奔,生怕晚一秒就要错过。


 哪怕她都没有确定那人是否真的在。


 苏稚杳一路奔到剧院大堂,站在层层繁复的水晶吊灯下,长发甩得凌乱,有几丝沾到脸颊和嘴唇,优雅尽失,很有几分狼狈。


 她向四周张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感觉烁亮的吊灯在头顶天旋地转。


 怎么都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看到几个保安守在门口,宽敞明亮的大堂里,只她一个人呆呆立在中央。


 “杳杳——”小茸他们追上她,气喘吁吁地说:“观众就要退场了,你在这里不安全,先回休息室吧,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苏稚杳喘着气,卷翘的眼睫忽颤两下,望着空寂的大堂,理智一点点归位。


 她真是着魔了,到底在想什么,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海啸,残留下苦涩,然后,内心又回到一潭死水。


 苏稚杳顿时失去所有力气,双手垂落下去,长裙尾掉到地面,她垂下眼,整个人如坠冰窖,拖着沉重的裙摆,麻木地往反方向,走得很慢。


 “我走私人通道,你们不用跟着我。”


 她气息微弱,声音很无力。


 私人通道安全,小茸和大为里奥面面相觑,见她低落想要静静,就没跟上去。


 通道长到望不尽底,像一条明亮的高速隧道,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空得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回响。


 这种空落感让人绝望,苏稚杳看着眼前的路,忽然想不通尽头在哪里,她眼睛开始发涩,又流不出泪,难受得厉害。


 苏稚杳停住,慢慢蹲下来,脸埋到腿间,很用力地抱住自己。


 三年都过来了。


 现在怎么就不行了呢。


 不知这样蹲了多久,苏稚杳觉得自己能平静了,她抬起脸,吐出一口郁气,重新站起来。


 腿蹲得有些软,情绪消耗后人也虚着,苏稚杳昏沉沉走了两步,一不留神,鞋跟踩到裙摆,人往前,蓦地朝地面冲过去。


 一只胳膊横到她腰上,力道强劲,带着她的身子往回一勾。


 倏地,苏稚杳后背撞进一个硬实的胸膛。


 她还未从惊险中冷静,就被空气中淡淡的乌木气息,引得陷入更深的惊愕。


 苏稚杳低头,看到搂在她腰肢的手臂,握腰的那只手青筋脉络清晰,戴着腕表,小拇指有一只银色尾戒。


 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停止流动。


 苏稚杳四肢都开始发麻,足足讷了半分钟,冷不防地,在他的臂弯里猛地回身。


 下巴高高扬起,她极近距离地,对上了那张眉骨深邃的脸。


 四目对视间,刹那暗流湍急。


 苏稚杳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敛住呼吸,她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心中都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却见他迟迟没有表情,那双漆黑眸子是午夜不起波澜的海面,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根本没有要和她相认的意思。


 一团汹涌的炽热被浇灭。


 苏稚杳心一截一截凉下,鼻腔泛酸,她无望地卸了劲,从他怀里退出去。


 “谢、谢谢……”苏稚杳低着头,艰涩地道出一声生疏。


 她偏开脸,慢慢回过身,朝自己的路走去。


 在她回身的瞬间,贺司屿那双寂静的眼眸闪了闪,再难掩住历尽沧桑后的伤感。


 ——人家杳杳跟着你,是冒了风险的。


 是,跟着他,就得要冒风险。


 已经辜负了她的一段感情,要他怎么再辜负她一辈子。


 贺司屿凝着她纤薄的背影,看着她越走越远,克制着。


 可面对她,他永远没有理智可言。


 他突然佯装不下去,快步上前,拉住她胳膊,一把将她拽回到怀里抱住。


 苏稚杳被搂过去,撞到他胸膛。


 脸倏地埋在他大衣里的衬衫上,男人滚烫的体温包裹住了他,他压下来,气息灼热地烫着她的耳朵。


 苏稚杳再忍不住,眼泪一下飙出来,咬住唇不想哭出声,人在他怀中止不住地颤抖。


 贺司屿臂膀收紧,很用力地抱住她。


 她一哭,他前一刻的自控力前功尽弃。


 贺司屿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在自己身前,指尖陷入她发丝,唇抵着她耳畔。


 嗓音不知何时哑透了,挟着微微的颤意,低柔而沙哑,对她说了重逢后的第一句话。


 “这些年,过得好么?”


 他的声音太催泪,苏稚杳抽搭得喘不上气,话也说不出,脸低埋着,一个劲点头。


 贺司屿感觉到身前一片湿,闭上眼,搂她更紧,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耳垂。


 他嘴唇的温热,惹得苏稚杳敏感地抖了一下。


 “你有……有想过我吗?”苏稚杳哭得透不过气,哽咽着,嗓子都是哑的。


 他厮磨在她耳边,低哑地回答:“每天。”


 苏稚杳环抱着他的腰,泪水又流出来,他一句话,她忽然就失控了,不停往他怀里挤,身子哆哆嗦嗦地,放声哭了出来。


 贺司屿胸膛起伏着,脸压到女孩子的颈窝,闻着她肌肤淡淡的香气,唇贴过去,亲她的颈,再亲她耳廓,又去亲到她的头发。


 他手指摸着她后颈的皮肤,听着她可怜的哭声,喉咙干涩,心脏钝痛得难受。


 委屈她的这三年,说任何话都不足以安慰。


 她哭了很长时间,起初像个孩子大哭,慢慢地,声音弱下去,变成了一抽一噎的呜咽。


 贺司屿去摸她的脸,摸到一手水痕,他滑下去,手心捧住她下巴,轻轻让她抬起头。


 她眼睛哭得红肿,睫毛湿漉漉的,脸上的妆都被泪水染花了,所幸妆容淡,依然很好看。


 鹅蛋脸小小的,白瓷般的皮肤细薄易碎,鼻尖泛着红晕,水光潋滟地望着他,肩膀一耸一耸。


 贺司屿深深看着她脸。


 那日在机场遇见,她一头黑色直发,戴着别有几分女人味的银钻耳坠,他就在想,他的女孩好像长大了。


 现在看看,依旧是过去那个小女孩。


 “杳杳。”贺司屿指腹轻轻压到她眼尾,拭去那一抹泪痕。


 呼吸乱了,头低下去,抵住她的额头。


 他气息沉沉地,哑声说:“我根本放不下你。”


 眼前雾气朦胧,苏稚杳牵动嘴唇,想要对他笑一下,又因他的话感到无比心酸,很想哭。


 眼神勾连在一块儿,他们望着对方的眼睛,彼此都静下来,呼吸一道接一道地交融着。


 贺司屿喉结滚动,欺身过去的同时,苏稚杳也不再装,双手攀上他脖颈,仰高脸,迎上他压下的唇,和他重重吻在一起。


 两人都没有要慢慢来的意思,他放浪地去寻她的舌尖,她便张开唇给出回应,任由他进。


 积忍三年的思念在这一瞬爆发。


 贺司屿一只手捧着她后脑,深深吮着她柔软的唇,另一只隔着礼服,揉在她细柔的腰肢,水光盈盈间,掌心护到她后背,腿抵着她,压她到墙壁上。


 吻得发狠,吻到两人都缺氧。


 及时抽回神智,还在外头,不能再过。


 贺司屿唇舌退回来,啄了下她湿润的嘴唇,嗓音嘶哑,乱着喘息:“今晚还要回去么?”


 他在剧院,有房间。


 苏稚杳人酥着,微微睁开一点眼睛。


 晕乎乎地望进他情浓的眸子,她毫不犹豫地摇头,迷离的眼合回去,仰头,贪恋又去亲他的唇。


 贺司屿狠狠拥住她,用力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在她的主动里,忘情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