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归霁茶暖不思

第74章 奶盐

 天台晚风徐徐, 夜空的雪片片错落,在暖橘的光晕中发亮。


 他在她面前,单膝跪着。


 眼前光闪闪的,有戒盒里钻戒的光泽, 也有眼睛里泛动的细泪。


 他两次下跪都是为她。


 上回是在博维雪山, 伊万要伤害她, 他放下枪, 掌心开着, 双手举过头顶,慢慢屈膝跪下去, 她及时阻止,不许他跪。


 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这么矜骄孤傲的一个人,却像虔诚的信徒, 仰望来深情的注视,跪拜他心中最神圣的信仰。


 苏稚杳听见他说,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她同时也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苏稚杳呼吸越放越慢, 瞳眸朦胧着雾气,却不敢眨眼,画面太像梦境, 怕睫毛一颤, 惊动了这场美梦。


 一分一秒过去, 她恍着神, 迟迟没有回应。


 “不愿意?还是没有准备好?”贺司屿始终看着她的眼睛, 给足她思考的时间才轻声开口。


 苏稚杳张唇, 没发出声音。


 他的心微微绷住, 敛了下眸, 反倒是去安抚她:“没关系……”


 见他托戒盒的手往下落了落,要收回的样子,苏稚杳眼皮跳动,神思忽然归位,酒彻底醒了,忙不迭捉住他要放下的手腕。


 对上他重新凝望来的眼神,苏稚杳脸一热,内心生涩,小声嗔怪:“你这就放弃了,就不能再问问吗……”


 面前的女孩子眼尾还濡湿着,嘴唇略瘪,含嗔带怨地瞪着他,似乎对他的表现很不高兴。


 贺司屿眼波微动,瞧着她,倏地笑了。


 刹那间领悟到,爱上她绝不是偶然,她是戒不掉的瘾,操控着他的多巴胺,日复一日,对她的依赖程度只会越来越深。


 说什么没关系。


 他明明很在意,在意得要命。


 贺司屿再不犹豫,取出盒里的戒指,空盒放回西服内口袋后,他托住她莹白的左手,戒圈从指尖,温柔而坚定地,轻轻套入她纤细的中指。


 尺寸是按照她留在别墅的戒指首饰定制的,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苏稚杳温温顺顺伸着手,任由他为自己戴上求婚戒指,但嘴上一点不乖,含着鼻音轻哼:“我还没答应呢。”


 贺司屿笑起来,起身,掌心压到她后背,直接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靠在自己心口。


 他低下头,唇抵到她耳畔,嗓音轻且慢:“我要娶你,没有征求你的同意。”


 要娶你。


 是要,不是想。


 这话无异于,我非你不可,而你非我莫属。


 苏稚杳心中悸动,先前那不真实的感觉瞬间都淡去,她轻轻怼了下他腰,声音哽着,语气模糊,听不出怪怨还是撒娇。


 “你这是求婚还是逼婚?”


 “看你。”贺司屿把她抱实了,鼻息热着她的耳朵:“你自愿就是求,不是自愿就是抢。”


 苏稚杳想骂他不是人,可眼眶先热了。


 她等这句笃定的话很久了,不是感情上的笃定,而是他对自己的笃定。


 尽管三年后,他们还是像两条河流,情不自禁地奔流交汇在了一起,但苏稚杳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解不开的结。


 越在高位,越危险。


 越是爱她,越不想她再因自己冒风险。


 所以他心中有一道还未拉起,但随时都可能拉起的警戒线,约束自己,保护她。


 可感情不是理智能决定的,就像你不希望明天下雪,偏偏第二天就是落雪纷飞。


 现在他终于彻底想开,不再违背天理,坚定不移地抱住她,一起面对风月里的千回百转。


 苏稚杳想克制住情绪,但做不到,泪水慢一拍地涌上来,眼睛压在他的西服上,把他的西服浸出一片湿迹。


 巴特勒说,我们都太迷恋结尾了,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伟大的生命和美好的爱可以见证和体验,但只要结局不尽如人意,我们立刻觉得这是悲剧。或者正好相反,只要结局有一刻的救赎,一生的不公和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