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页)

“哎哟!”囚车里的萧衍吃痛地喊了一声,被那个瓷杯砸得头晕眼花,旁边押送囚车的衙差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皱了皱眉。

酒楼二楼的窗户只开了半扇,衙差只看见了萧燕飞,却看不到被另半扇窗户挡住的留吁鹰。

见是那位煞星的未婚妻,衙差便又垂下了头,只当没看到,还顺手又拉了一把同僚,摇摇头,以眼神示意,别管闲事。

萧衍捂着钝痛的头顶抬起头来,面黑如锅底,正要开口咒骂,就看到了二楼那半扇窗户后的萧燕飞,阳光下,少女精致的小脸似春花般娇美。

“燕儿!”萧衍脱口喊道,先惊后喜,两眼迸射出异常热烈的光芒,苦苦哀求着,“你原谅爹爹吧,是爹爹错了。”

“爹爹不应该轻信崔氏这贱人!是她、都是她一直在挑唆你我的父女情份。当年的事也是崔氏一人所为。”

“燕儿,你救救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萧衍双手紧抓着囚车的栏杆,艰难地由坐改为单膝半跪,右腿根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蹭在囚车底上钻心得疼,伤口还在渗着血,在单薄的裤腿上留下斑斑血迹。

可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顾非池如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只要萧燕飞说一句话,自己肯定就能无罪开赦的。

“燕儿,你别听他的。”崔姨娘奋力拉扯着萧衍的左臂,把他往后拉去,自己则凑到囚车前头仰望着二楼的萧燕飞,“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你是殷婉的亲生的,他是巴不得你过得不好。”

“他不怪自己没本事,非要怪殷婉让他抬不起头来,却又舍不得殷家的银子,才故意虐待你,恨不得你死了。”

崔姨娘嘶声喊着,越说神色越加疯狂,形容之间,带着一种癫狂与决绝。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祈求萧燕飞的原谅,只是不想萧衍好过。

是萧衍不顾两人的情份,明明她可以像李姨娘她们一样拿了放妾书离开萧家的,可是萧衍非要逼得她一同去流放,岭南那等人间地狱,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待的地方?

她要拖着萧衍一起下地狱。

萧衍勃然大怒,厚实的大掌捏住崔姨娘的肩膀将人拽开,手下毫不留情,一拽一推地把她的身子重重地撞在了囚车的栏杆上。

留吁鹰看得目瞪口呆,连右手执的茶杯都停顿在了半空中。

萧燕飞温温柔柔地对着囚车里的萧衍说道:“父亲,您一路走好。您且宽心,这路上……我托了人会好好照顾您的。”

“您这断腿还没养好,定要注意好好养着。”

留吁鹰:“……”

这姑娘是在煽风点火吧?!

一定是的!

果然——

囚车里的萧衍混乱的眼眸一亮,似是看到了一线希望,露出了讨好的笑脸:“知道!爹爹以后一定听你的话,这崔氏实在歹毒,就是盼着你我父女离心。”

萧燕飞这丫头该不会是心软了,要放过他了吧?!崔姨娘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拳头攥得紧紧,眼底掠过狠绝的光芒。

绝对不行!

“调包的事你不知道?”崔姨娘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那我在燕儿屋子的熏香里放了绿萼花粉的事,你知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她仰首露出了疯狂的笑容,形若疯妇,“你是知道的!”

“加了绿萼花粉的熏香可是你拿回来了,还装什么深情款款地说我喜欢这种熏香,让我熏在衣裳上,不过就是等着我动手罢了。”

“你就等着他们姐弟一死,便能贪下殷家的万贯家财,好吃绝户了。”

“啊。”二楼的萧燕飞惊呼了一声,用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秋水盈盈的双眸,仿佛泫然欲泣,也仿佛满是绝望与伤感。

完了!萧衍双眼瞪到极致,脸色苍白如雪,最后一丝希望被彻底打碎,化为泡影。

“贱人!”萧衍恨不得堵上崔姨娘的嘴,一掌抽向了她,但崔姨娘可不会呆呆受着,与萧衍推搡在一起。

两个人在狭小的囚车里拉拉扯扯,互相揭短。

道路两边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听得瞠目结舌,一个中年妇人尖声斥道:“这当爹的是要吃绝户啊!”

“哎。这萧家姑娘也真是可怜,就算这样了,还这般孝顺,想着打通关系照顾这狠心的爹。”

“就是就是。”

人群中叹息连连,道路中间的那辆囚车速度不减,不急不缓地朝南城门方向驶去。

“这位萧二姑娘真乃至纯至孝之人。”又有一个老者感慨地拈须道,引来周围一阵阵热烈的附和声。

萧燕飞随手晃了晃手里的团扇,愉快地收回了目光,含笑道:“元帅确定,你开的条件能打动我?”

留吁鹰好一会儿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听着底下街道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这个斥萧衍不配为人父,那个大赞萧家二姑娘纯孝。

纯孝?

笑死人的孝吗?

留吁鹰忍不住转头瞪了一旁的阿屠一眼。

这是怎么查的?!

阿屠一脸无辜。

这些明明都是大景的大皇子说的,谁知道这位大皇子就没有半点靠谱的时候!

“燕儿!”楼下的萧衍还在不死心地嚷着,“你别信她的……”

喊叫声随着囚车的驶远渐渐远去。

看完了热闹,萧燕飞从容自若地起身掸了掸衣袖,就要离开。

“萧二姑娘。”留吁鹰一口饮尽杯中的花茶,这才出声叫住了萧燕飞,“十万两白银,换姑娘一句话。”

他也不再绕弯子了,单刀直入地开出了条件。

大景的大皇子酒后曾说,武安侯府早已落魄,十几年前倾尽家产才保住爵位,如今武安侯萧衍又落了罪,皇帝怎么也不同意他娶武安侯府的姑娘。

一个侯府不得不让一个六岁小儿继承爵位,想来的确是不复先祖的荣光了。

至孝是假的。

那银子呢?

“好呀。”萧燕飞爽快地应了。

咦,这么容易吗?留吁鹰眼角一抽,又立刻绷住了,做了个手势,阿屠就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这是大景的大通钱庄的银票。”留吁鹰淡淡道,威严地逼视着萧燕飞,褐色的鹰眸里闪着鹰一般锋利的锐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