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第2页)

他唇角的线条上扬,话语中透露出的傲慢与张扬,似雄鹰傲睨天下。

唐越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片,从前,父皇从来没有派人去盯过留吁鹰,让他一个北狄人在京城随意活动。

顾非池很快就看完了那张绢纸,又折好,重新塞了回去,交还给了梁铮。

他一言不发,而梁铮也相当识趣地什么也不问,双手捧着锦囊,行了一礼后,就默默地退回到了寝宫内。

门帘掀起,又轻轻落下,纹丝不动,也没发出一点不必要的声响。

顾非池一手成拳,在茶几上轻轻地叩动两下,引得唐越泽朝他看去。

“你现在还想要赐婚?”

这句话自然是对着唐越泽说的,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唐越泽惊得眼珠子有片刻的凝结未动,下一刻,就往萧燕飞的方向挪了一步,又一步。

顾非池似乎并不在意他回答与否,话锋一转:“唐越泽,留吁鹰还会在京城待些时日,你去招呼他。”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又理所当然。

啊?唐越泽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他还以为,顾非池会立刻让人拿下留吁鹰呢。

莫非是因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吗?

那为什么不把人遣送回北境呢?

唐越泽有一肚子事没有弄明白,但半个字没多问,拱了拱手,应道:“是。”

他没敢问,而顾非池也没解释为什么留着留吁鹰在京城,就挥手打发了他:“你回去吧。”

唐越泽听话地乖乖退下了。

走之前,他又忍不住朝顾非池看了一眼,心情与来之前大不一样,似乎放下了一个沉甸甸的重担。

不过,又多了一桩差事。

门帘落下,唐越泽的身影也就看不到了。

“这也是你早料到的?”萧燕飞施施然地抬了抬杏眼,笑眯眯地看着他,另一手的指腹落在手边的白瓷浮纹的茶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面对萧燕飞,顾非池一向有问必答,摇了摇头:“不算。”

“但是……”

他顿了顿后,吐字清晰而坚定地把话说完:“他若不来,那代表他无药可救。”

大景的宗室子弟可以庸碌无为,但不能愚蠢懦弱。对于无可救药之人, 他向来不会给对方第二次机会。

“走吧。”顾非池勾住萧燕飞搭在茶盅上的那只手, 隔着茶几把萧燕飞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既然这边事了,他也不打算在这晦气的乾清宫久留。

外头夕阳西下,金红色的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老长,彼此亲昵地依偎着。

两人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步履闲适。

“你真打算让唐越泽继续招待留吁鹰?”萧燕飞好奇地顺口问了一句。

想着唐越泽差点没带留吁鹰去谢元帅府参观,萧燕飞就觉得这家伙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样子。

顾非池微微地笑,答非所问:“留吁鹰在北狄可谓军功赫赫,在南征大军中很有威望,是麾下将士的信仰。”

“表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以这么少的兵力,全线收复北境,除了北狄对表哥的忌惮外,还因为留吁鹰不在兰峪关。”

“副帅乞伏逻去岁死在了表哥手里,留吁鹰为了提军中士气,曾许下以军功定副帅。”

“依着当时的境况,这个决定并没有问题。”

当时谢家覆灭,北狄人在北境连续攻下数城,虽付出惨重的伤亡为代价,但军中因为连战连胜而士气高涨。

“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旦战情有变,反而会‘反噬’其身。”

“留吁鹰不在兰峪关,北狄军中无副帅,下头的将领们谁也不服谁。”

“现在的北狄军,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一个能够统帅一切的人,结果就是在表哥步步逼近的压力前,各自为政,意见相左。”

“所以,留吁鹰不能回去,也不能死。”

萧燕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就是一个牵制,对吗?”

大景在战备还不足的情况下,对北狄的牵制。

顾非池脸上的笑容更盛,用微笑肯定她的推测,又指了指乾清宫:“‘他’也是。”

他指的人是皇帝。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坤宁宫。

里头的华姑姑等人一看到他们来了,都暂时放下手头的事,纷纷行礼。

坤宁宫重启后,依然还是从前那些人手,也依然维持着从前的样子,但鲜活的气氛与往日的死气沉沉大不一样。

顾非池带着萧燕飞进了书房。

书房的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张大大的舆图,占据了一半的墙壁。

萧燕飞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大步地走到了舆图前,从上往下,从左往右,仔仔细细地看着,几乎忘了身边顾非池的存在。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舆图,图上描绘了大景十三州,与现代的地图不同,舆图上不仅有山川湖泊,还有边境以及各地的布防等等。

萧燕飞看得兴致勃勃,兴冲冲地指着它道:“我之前听悦悦说过,当年合顾家、谢家以及华阳大长公主三家之力,花费了二十年绘制了一幅最完善的大景舆图。”“是不是这个?”

当时顾悦只说这舆图在大景总共不超过一个手掌, 其中一幅在宫里, 没说细节。

顾非池轻轻地“嗯”了一声,凝视着挂在墙壁上的这幅舆图。

这是被母亲当陪嫁带进宫的。

书房里,静了片刻,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燕燕,我准备去北狄。”

顾非池清冷的声音钻入她耳中,她转头朝他看去,福至心灵,突然就意识到这是在盈福居时他对自己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她心头不由怅然所失,轻抿着唇。

外头的雀鸟鸣叫着飞远,啼声渐渐远去。

萧燕飞抬手指向了舆图上的一座山脉,回忆着顾悦曾告诉她的一些关于兰峪山脉的事,食指的指尖定在那里:“这是兰峪山脉吗?”

顾非池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小手上,引导着她的食指左移了一寸:“这是兰峪关。”

接着,他又牵引着她的食指往西北方移动,“这里是长狄南境的乌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