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第3页)

 “我有一事,想拜托于娘。”修长如玉的手一瞬捏紧。

 长公主问:“什么?”

 谢蕴清寒的双眸阖上,盖住眼底痛色:“请娘为我相看淑女。”

 “什么?”淮安王大叫。

 “什么什么?”长公主忙拍了拍丈夫的手。

 转头对谢蕴说道:“就这点小事,你跟娘说一声就行了,哪儿用得着拜托?咱们母子何时这么生疏了?”

 到了傍晚,长公主回到自己房中,却一改面色为愁容:“蕴儿去了西北,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就想娶妻了?”

 “哈,原来夫人也不知道。”淮安王冷笑:“我白天要问,你还不让。”

 “这种事能当面问么?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一根直肠子,半点事都藏不住。”长公主睨了丈夫一眼。

 “蕴儿那孩子玲珑心思,时常连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旋即又是叹息一声:“你说这叫什么事。从前天天盼着他娶妻,他倒是把上门的冰人都拒了。这下他松了口,我却不敢随意相看了。”

 淮安王道:“他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不好意思开口,才让你去相看,到时候顺水推舟同意?”

 忽地,长公主想起两枚失踪的玉佩,福至心灵道:“有理!”

 京中适龄女子的名姓,一连串浮现在长公主的脑中。周尚书的二女、陈詹事的妹妹、还有晁尚书的三女……

 她将这些名字心底都过了一遍,口中喃喃道:“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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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蕴从廊下经过,清风将父母揣测的私语送入他耳畔。

 唇畔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真相远比这更加难堪。若是告知双亲,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

 世子的出云居迎来了归家的主人。婢女们十分勤谨着服侍,将卧房打扫得不染尘垢。薄衾之上熏了好闻的安神香。

 谢蕴洗漱完后,平躺于榻上。羁旅苦役的疲惫漫过全身,把他不讲道理地往梦境中拖去。

 纵使陷入梦中,他的睡相依旧板正,平铺于瓷枕上的墨发一丝不乱。

 他又梦到了阿妩。

 那是个很浅的梦,一切皆是含混的,唯独一个女子真切而清晰。

 她好似走在混乱的长街之上,被小贩背上亮晶晶的糖葫芦吸引了目光,思量了片刻,掏出几串铜板买了一串。

 谢蕴欲走上前去,却发现自己被捆缚在原地,半点动弹不得。

 他只能喊他的名字:“唐姑娘——”

 对女子似是听见他的声音,沾了冰糖的朱唇微微发亮,冲着他嫣然而笑:“世子。怎么又看见你了?我们真的好有缘。”

 她含桃的颊边攒出清甜的梨涡:“不过,世子你还没听说吗?我现在不是唐姑娘了。”

 “我已经嫁人啦,世子你可以叫我陈夫人。”

 不知何处传来碎裂的声音,梦被彻底击溃。谢蕴乍然从榻间起身,榻边的一柱安神香才烧了一半。

 换算下来,他只睡了半个时辰。

 泛白的月牙挂在天边,不过戌时,出云居已是悄寂一片。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在休息,无人敢出声打扰。

 月波摇落散在池中,满院的波光粼粼。

 清寂的夜,最能蛊惑人心底的欲望。

 谢蕴闭着眼,勾画出梦中消失的片影,终于唤出心底藏了许久的名字:“唐姑娘。”

 “……阿妩。”

 他忽地起身,穿戴好衣物,朝双亲的院中走去。

 他想用娶妻的责任来斩断心意,却浑然忘了,那个被娶进门,却无法真心以待的女子,该有多无辜。

 既自诩为君子,克己守礼,更当忠于己心,不容动摇。

 谢蕴之妻,唯有一人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