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第2页)

 “我自然不介意,有劳春袖姑娘。”

 春袖行了一个礼:“唐姑娘快些换洗罢,水中添了些黄姜,可以驱散风寒。我这就去取衣服了。”

 她关了门后,阿妩才解开了衣裳,没入水中。

 或许是水中添了黄姜的缘故,阿妩一入水,温暖之意就没过全身,驱散了冷雨的寒意。

 她鼓起了嘴,小口吐着气。

 幸好此刻已临初夏,不然她和世子雨中站了那么久,早该得风寒了。

 “姑娘,我进来了。”春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得到答复之后才轻手轻脚开了门,生怕掀起的风冷到了阿妩。

 阿妩察觉了这个细节,心底一暖。

 “姑娘,我拿了几身裙子,您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阿妩从浴桶中探出,露出了雪白的肩头,有些好奇地看向了托盘:“这些都是你的衣服么?”

 “嗯,姑娘若是不喜欢,我再问旁的姐妹借几身。”

 “不用不用!”阿妩摆手连连:“我就要这身藕荷色的就好。”

 她说完就有些不好意思:这身料子比她在国公府的份例还要好,让她颇有种占了春袖便宜的感觉。

 “你是世子院里的管事婢女么?”

 春袖点了点头:“承蒙世子的赏识,近来提拔了我。”

 阿妩了然地点头,以淮安王府的底蕴,管事婢女的衣料比她更好,也不奇怪。

 “那……唐姑娘呢?”春袖眨了眨眼,狡黠道。

 阿妩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是借机探问她和谢蕴之间的关系。

 原来,所谓的规矩严整都是错觉?

 阿妩哭笑不得,但该澄清的仍要澄清:“世子对我有大恩。可惜我与他非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就是她自己。

 “啊。”春袖短促惊叫了一声,面上抑止不住的可惜:“是奴婢冒犯了姑娘,请姑娘恕罪。”

 “没事。”阿妩唇畔梨涡微漾,宽容地笑了笑。

 不过,她只是偶然来避雨,竟能让阖府上下议论纷纷。足征谢蕴在平日里有多不近女色了。

 但是,阿妩仍然低估了淮安王府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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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小花厅。

 长公主面上是难以抑止的讶异之色:“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回长公主,世子与一女子共打一把伞,两人衣衫尽湿,一起回了世子的院中。一路上许多人都瞧见了。”甘棠道。

 “你先下去罢。”

 “等等先别走……去把洛书叫来。”

 洛书一听长公主传唤,便知会发生什么。

 他面对长公主的询问,恭恭敬敬道:“回长公主殿下,唐姑娘与世子偶遇,不小心淋了雨,世子便请唐姑娘回府更衣。”

 至于更早的清荣书斋,还有二人眼神间的暧昧勾连,却一个字也未提。

 “果真?”长公主有些狐疑。

 洛书看似什么都答了,却什么都没说。

 譬如这二人间有什么前情,又怎么好端端地一齐淋雨……蕴儿不是会和女子共打一伞的轻浮性子。

 思前想后,长公主才道:“既然来了王府,就是王府的客人。”

 “你去告诉蕴儿,就说我在正院中设宴,款待唐姑娘。”

 “是。”洛书偷觑了一眼长公主平静的面色,到底没看出她究竟对唐姑娘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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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妩推开门来,就见谢蕴负手立在廊下。他换了一身月白锦衣,微乱的鬓发被青玉冠重新束起。

 微暗的天色,衬得他精致的眉目生出愈发昳丽。

 “唐姑娘。”他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家母想见你一面。”

 “长公主?”阿妩不由讶异,旋即又觉得理所应当。到人家中做客,本就该拜访长辈的。

 只是,她不可避免生出些紧张。

 那可是太/祖最宠爱的小女儿,连皇后也要退避一射之地,大衍最尊贵的镇国长公主啊……

 阿妩瓮瓮地“嗯”了一声,葱白的指节不自知拧了起来。

 谢蕴见状,唇畔罕见露出一点笑意,如月下簌簌而落的细雪。

 “不必紧张,家母是个和蔼的性子。”

 “嗯嗯。”阿妩虽然应了,但心中的紧张并未减少分毫。从前她见皇帝,也不似今日这般。

 难道因为长公主是世子的母亲?

 阿妩摇了摇头,将这个陡然生出的念头摇出了脑海。

 一路分花拂柳,她却无心欣赏。直到踏入一间明亮的花厅,烛火幢幢之间,见到了坐在上首的女子,通身的气派,明媚而尊贵。

 阿妩看呆了两刻,才行了一个晚辈礼:“唐妩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封号镇国,因陪淮安王镇守边关多年而得名。阿妩的印象里,她应当是个披坚执锐,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谁能想到,竟是个通身气派,宛然生动的女子。

 “不必多礼,快过来让我看看。”长公主见了阿妩,亦是眼前一亮。

 面前的姑娘,恰是她最爱的面相。霞姿月韵,皓质呈露。秋水般的双瞳中漾着清光,说不出的灵动四溢。

 她不着痕迹看了谢蕴一眼——只见后者负手而立,目光紧随着女子的背影,惯常冷峻的神色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长公主不由腹诽:是怕我吃了人家小姑娘不成。

 她面上更加热情:“天色已晚,不如留在府上,用顿便饭如何?”

 阿妩“啊”了一声。

 她原以为请个安就可以离开的。

 但是主人的好意,身为客人没有拒绝的道理。加上长公主眼中的期盼不似作假,阿妩只犹豫了片刻,就大大方方答应了下来。

 “唐妩多谢长公主的美意。”

 “蕴儿也留下?”长公主又问。

 “嗯。”

 长公主不由暗笑,蕴儿长大之后,就甚少与父母一道用饭了。她一开口就留下来,还是几年来的第一次。

 她心中的猜测,愈发明晰了。

 但长公主反而静下了心,与阿妩说起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洛绣坊的蜀锦、眉黛阁的胭脂、知味斋的酱鸭、点云楼的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