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第3页)

 阿妩转过头去,直直对上男子的双眼。一贯深不见底的漆眸之中,满是仓皇,甚至隐有一丝腥红之色。

 她头一次见到谢蕴如此地情绪外露。

 谢蕴扣在她腕间的力道愈发大了:“唐姑娘方才分明答应谢某要看顾一二,为何又突然食言?”

 道别的一瞬,一种巨大的恐慌感席卷而来。谢蕴生出一种预感,倘若此刻不挽留,日后便再难相见。

 额间的潮热,一瞬吞没了他的理智,让他的言行皆与平日截然不同。

 “可知谢某这身病,全因姑娘而起?”

 “世子你——”

 阿妩甩了几下手腕,欲挣脱谢蕴,奈何力道太小挣脱不开。

 又因他话中之意,乍然一惊,愣在了当场。

 “世子你——什么意思?”

 谢蕴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是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发现,又被戳了脊梁骨,便落了心病罢了。”

 自那一日起,他才知晓,情之一字最为难抑。知错易,改正难,纵使他自诩君子亦是如此。

 即使日日心火灼烧,思之即痛,也好过相见不相识。

 阿妩顿时如闻惊雷。

 原来方才大夫所说的,神思忧惧,五内郁结竟是因为这个。竟是因为……她。

 她呆在了原地。

 蓦地,只见谢蕴做出了平日绝不会有的孟浪之举——他凑近了阿妩的耳畔:“唐姑娘,你未婚夫不是尚未归京么?”

 凝望她小巧莹润的耳垂,如一颗细腻的珍珠。

 “方才说要报答谢某,那谢某便再挟恩图报一次,在他回来之前,再看顾我一二。待你与他完婚,再不纠缠。”

 他半是叹息,半是蛊惑道:“只求你这些院子常留别院,相伴片刻,一解谢某相思之疾苦。”

 “……算我求你了。”

 谢蕴从不知晓,自己竟可以孟浪至此。到底与那些放浪形骸、纵情声色之人有什么区别?

 但他静静注视着眼前人,眼底没有一丝后悔之意。

 阿妩缓缓道:“谢蕴,我原以为你是君子。”

 话音落下的片刻,方才欲坠的一滴清泪,终于从眼眶中脱出。

 谢蕴用指腹为她揩掉眼泪,薄茧的指尖在她柔腻的肌肤上停了一瞬,哑声道:“……我不是。”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君子动情,大约是如此浅尝辄止。而他尝到了情的甜头,连刀口舔血,也甘之如饴。

 阿妩听到了谢蕴的回答,眼泪却愈发簌簌而下。

 她原以为他只是一时执迷,谁能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她猜想,他读着圣贤之书长大,曾经也以君子之道为傲。

 多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啊,如今却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君子。

 而一切,皆是因为她。

 “别哭……”

 谢蕴的指腹几次揩过阿妩的眼眶,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掏出帕子为阿妩抹泪,心中忽地生出几分慌乱与后悔:“若唐姑娘实在为难,出了这扇门,便当谢某什么都没说过。”

 “不。”

 下一刻,谢蕴听见唐姑娘如此回答。

 阿妩用袖子抿干了眼泪。下一刻,也学着谢蕴的做派,凑在他耳畔轻声道:“谢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