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香草芋圆

第5章 第 5 章(第2页)

 “阮阿般眉清目如星,礼若行云复流水,赏心悦目呀。”


 赏鉴愉悦的杨先生,吩咐霍清川又拿出十来张竹席,盯着每位小童练习了三遍。不管学会与否,今晚功课到此为止。


 “今日诸位童子辛苦。晚上好好安歇休息。明晨还是来饭堂用朝食,切莫贪睡误了时辰。”


 众人齐声应下,“是。”


 阮朝汐今晚被拎出来单独教导,困倦得眼睛都睁不开,眼看童子们排成一列走出饭堂,她正要跟出去,霍清川把她叫住了,


 “莫忘了,阮阿般。”他提醒道,“你的住处安置在正院。随我来。”


 ——


 霍清川人如其名,性情颇为冷清,并不轻易主动搭话。


 阮朝汐也不是个喜爱搭话的人,抱着刚发下的洗漱用具和蜡烛被褥等物,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东苑小门,始终未交谈一句。


 直到手里提着的灯笼光芒映进了主院庭院,霍清川才抬手指向东边,“主院有一处东厢房空置。地方不大,布置还算精致,住你一人绰绰有余。坞主近日留在此处静养,主院人少,吩咐你搬过来,给院子添点人气。”


 阮朝汐抱着被褥,站在东苑小门处,不肯走了。


 她想不通。


 “霍大兄,我不大爱说话,又有重孝。陆十比我活泼得多,坞主为何不选他搬过来?定能比我多添人气。”


 “陆十搬不搬,和你有何干系?你得了坞主眼缘,难不成还要当面问一句为何陆十未得眼缘?”霍清川摇摇头,催促她,“还不快去。”


 阮朝汐站在门槛边,思索着。


 高门郎君这么看重眼缘的吗?


 眼缘,眼缘。被人再三郑重其事提起的眼缘……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虚无缥缈的东西,阮朝汐向来是不大信的。


 “多谢霍大兄费心。”她直白地拒绝, “我觉得不妥当。坞主替我收敛了阿娘的尸身,让阿娘入土为安,又收留我进坞壁。我在东苑里吃喝饱足,已经觉得亏欠;如果再搬去主院的精舍居住,我心里更不安稳。欠坞主的越来越多,我怕还不了。”


 霍清川不解她的想法。


 “既然入了云间坞,就是坞主统辖下的庶民。你年纪尚小,无法自立,坞主安排你的饮食起居,是理所应当的事,坞里生活的九千百姓都是如此,何来亏欠不亏欠的说法。”


 他催促说,“让你搬去主院,不是我安排的,是郎君的吩咐。阮阿般,天晚了,快些搬过去罢。”


 阮朝汐听到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妥当。


 “我失了双亲,坞主怜我孤苦,把我接入坞里,有吃有住,已经足够优待了。其他童子都住东苑,只我搬去主院,我心里不安。”


 抱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在霍清川惊异的视线里,转身往回走。


 “劳烦霍大兄转告坞主,东苑还有一间厢房空着,已经足够好了。我住那里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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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苑的第一个夜晚,阮朝汐睡得并不太好。


 睡到半夜时,一个小童忽然闹起了肚子,痛得满地打滚,惊醒了所有人,紧急叫来了坞里医者。


 把人抬出去查验了半晌,原来是晚食用了太多豆饭,吃得太撑,又喝了过量肉汤,久素的肠胃经不住荤腥,半夜猛烈地发作,上吐下泻。


 东苑被惊扰到后半夜。腹痛被连夜抬出去的小童再没送回来,十二人从此少了一个。


 饭堂的朝食同样丰盛。不过,现成的教训摆在面前,所有人自觉地只吃了八分饱。


 李豹儿年纪最长,拳头也最大,当仁不让做了孩子王。他记着昨晚杨先生的那句“你们负责清理打扫干净”,招呼着众人收拾干净了饭堂,又捋袖子开始打扫庭院。


 一场初秋夜雨,枯枝落叶铺满了墙角旮旯。


 阮朝汐拿了把竹扫帚,挨着院墙,慢悠悠地清扫边角的落叶,心想,怎么会这么静呢……


 昨夜下了整晚的雨早已停了。东苑这边的十来个小童叽叽喳喳得仿佛山间小雀儿,一墙之隔的偌大主院,四周一片清静肃穆,仿佛山中久无人烟的旷野空居。


 但怎么可能真的无人居住。


 云间坞的主人明明已经回来了。


 她挨着院墙清扫了几堆树叶,忽然察觉周围异常的动静。两三个童子停下活计,涌到紧闭的小门边,透过木门缝隙,探头探脑地往对面主院里看。


 耳边传来几声倒吸气声,夹杂着震惊的低呼,“好多人!”“快看,极好看的娘子,穿着极漂亮的长裙……”“在哪呢在哪呢?”


 童声清脆尖利,在庭院里传得老远。


 连通主院的小门紧闭,大铜锁从对面锁住,只中间留一道缝隙。门后抢着瞧动静的几个小童互相推搡着,冷不丁撞到了木门,咚得一声响。


 “看什么热闹呢。”李豹儿挤上去,透过门缝好奇瞅了两眼。


 阮朝汐正好扫到旁边,耳边骤然听到李豹儿震惊地一声 “哎哟!”霹雳般的嗓门几乎把她震了个趔趄。


 她捂着耳朵凑过去门边瞧。一墙之隔的主院,身穿竹色青袍的霍清川带领三名青袍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边。


 四道视线盯过来,门后一只只溜圆的乌黑眼珠子东躲西藏。霍清川脸上没什么表情,反手卸下腰间悬挂的长竹棍,一抬手,警告地敲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