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香草芋圆

第 88 章(第2页)

阮朝汐扫了眼面前的玉佩,侧身避过,俯身万福,直接登了车。

车帘放下后,车里才传出她清脆的嗓音,“妾并非荀氏三房出身,萧郎君乃是三兄外祖家的兄弟,亲缘出了五服,不敢贸然附会认亲。妾当不得贵重赠礼。萧郎君自便。”

萧昉嘿了声,收回玉佩,转头跟九郎说,“稀罕事。这还是我头次送礼被人退回来。你家这位小娘子年记不大,脾气不小。”

荀景游今日心绪低迷,冷淡道了句,“我家九娘便是这样的脾气,几句直来直往的言语算什么。今日对外兄已经算客气了。习惯就好。”

萧昉啧啧惊叹,话题很快转开,和荀景游笑谈起,“今日出门晚了。去悬山巷那边拜访的马车说不定已经塞到了巷外。”

“外兄如何知道?”

“哈哈哈,这还要猜?你家三兄新任了尚书令,今日又赶上他入京的第一个休沐日,尚书省大小官员一个不落,定然都要登门拜访顶头上司。除了官员还有宗室。宣城王殿下今日也去。”

“众多宗室勋贵,除了平卢王殿下肯定不去,其他各处的礼单都会送上门……”

阮朝汐安静坐在车中听着。

不是说置身于一群吃人的豺狼虎豹之间,要被撕扯碎了?怎么听起来完全不像。倒像是炙手可热、被人争相追捧逢迎?

……又一桩假的。

荀氏车马直奔悬山巷。巷口果然塞住了。

宣城王仪仗在两刻钟前到访,众多官员车马规避,清空了巷口,这才刚刚重新聚集起来,又左右散开,规避萧昉这个朝廷大员的车驾。

阮朝汐的车停在悬山巷官邸的门口。

官宅年初刚刚翻新过,迎面极气派的一对汉白玉大狮子镇压正门外。众多披甲官兵守卫在百步长的车马道两边,御笔题写的“尚书令邸”黑底泥金匾额,高挂在宅邸高处。

她事先和荀九郎通过声气,荀景游和萧昉并肩往里走,她不远不近地在两人身后两步处跟随。

迎接出来的官邸管事并不见异色,领着贵客往正堂方向走,吩咐跑腿小厮,“往里面通传,九郎君携九娘来访。萧使君[1]拜访。”

荀景游既紧张又懊恼,站在门边挪不动步子,回身去瞧阮朝汐。阮朝汐不应声,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萧昉看得有趣,玩笑了一句,“外弟,来的是你家三兄的门,又不是龙潭虎穴,怎么还要看你家九娘的脸色?有意思的很。”

阮朝汐懒得和他说话,荀景游慢腾腾地地落在后头。

京城的宅院占地辽阔,前头车马道贵客下车,穿过前面庭院,通往正堂还要走个千八百步。

萧昉穿了一身利落窄袖袍子,步子迈得大,当先走在前头,荀九郎落在最后。阮朝汐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竟然和萧昉并肩前行了。她脚下一个急停,错开半步。

幕篱在风中飘起瞬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颌,润泽饱满的粉唇。萧昉回头盯一眼,脚下步速又缓了三分。

“你跟你家九兄怎么回事,是不是出门前吵嘴了,他才要看你脸色,又落在你后头?”萧昉逗猫儿般地逗她,“你和他吵嘴了,我是和他一处的人,因此赌气连我也不理了?”

阮朝汐懒得和陌生郎君说话,微微福了福身,算是默认下来。

萧昉却像是在诸多无趣事中发现一件有趣的事,阮朝汐不开口,他不罢休。

“好了小九娘,跟了我一路,前头就要到会客正堂了,你的声音这么好听,怎么多句话都不和我说?”

他拨弄着玉佩,漫不经心地逗她,“小九娘乖,开口和外兄说一句话,玉佩还是给你。”

阮朝汐侧头瞥他一眼。

薄薄一层黑纱遮住了不悦的锐利视线。她默不作声地转开头,暗自道,浪荡子!

沿路穿过敞阔庭院,会客正堂就在前方了。

竹帘长篷往四处卷起,紫绡纱幔层层叠叠,珍馐鲜果摆满了食案,寒暄声此起彼伏,远远地热闹之极。

“荀令君[2]!”

“数月不见荀令君,风采更胜往昔!”

“惊闻荀令君半路遇袭,吾等在京城日夜思忧思盼,终于盼来了荀令君啊!”

随即响起的男子嗓音,舒缓从容,仿佛山间月下流淌的清溪。声音从喧闹人群中传出,因为与周围嘈杂之声截然不同,入耳极为清晰。

“山中养伤数月,有劳诸位同僚挂怀。如今既然伤势痊愈,感怀圣上恩遇,玄微昼夜奔赴京城,正逢春日,设下宴席,多谢诸位莅临寒舍。”

周围欢欣寒暄之声大起。

宴席四周摆放的鎏金香炉青烟缭缭,荀玄微今日穿了一身绛紫色曲领蜀锦广袖袍,雪青色罩纱,玄色领缘,腰间佩一柄御赐长剑,长身鹤立,卓然于人群。

他身为设宴接待的官邸主人,宣城王作为首屈一指的贵客,两人对面站在一处,正在边喝酒边闲谈。

元治向来敬仰他,悄声提点,“荀君,留意我那小叔。他自从入京之后,虽说被人拘在王府里至今不出,私底下动作可不少。”

宣城王口中的‘小叔’,自然是天子幼弟,平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