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香草芋圆

第 97 章(第2页)

“两眼不能视物,阿般竟然愿意伸手牵我的衣袖前行,欣喜若狂。”

“差点绊倒时,阿般竟然愿意扶我。手臂被细心搀扶住时,欣喜若狂……”

手里的兔儿忽然一空,被抱走了。

阮朝汐抱着兔儿起身,抛下一句,“我带着兔儿走了。你独自留在院子里,感受目盲的欣喜若狂罢。”

走出两步,又回身说,“原地坐着,一步不许动。”荀玄微哑然坐在原处。阮朝汐坐回小案,继续喝杯里的梅酒。

院子里多了个人,即使无人开口说话,和之前独饮的气氛还是极为不同。

阮朝汐手里的瓷匙舀动鱼羹,视线转回去,被她叮嘱“一步不许动”的人,果然坐在原处动也不动。

她倒了杯酒,轻巧地起身,背靠着黑石重新坐下,酒杯往身边递去。

梅酒的甜香传入鼻下,他张唇抿了一口。阮朝汐不依不饶地把整杯酒灌给了他。

荀玄微倒是毫不计较地喝完了,只问她一句,“你今日究竟喝了多少?”

“只喝了几口,并未多喝。”阮朝汐的声音很冷静。

但她开口说话时,梅酒的甜香便从唇齿间蔓延出去。

荀玄微放弃问她,改而扬声问白蝉。

白蝉啼笑皆非地站在远处长廊回禀,“白鹤娘子在时,两人对坐喝了两壶。白鹤娘子走后,十一娘单独又喝了半壶。”

阮朝汐不满地说,“不许动。”

荀玄微刚才循着白蝉的声音,侧身转过去,如今又转回来,被蒙住的双眼对着阮朝汐的方向。

“果然是喝多了。好玩么?”

阮朝汐把兔儿又丢回他怀里。人和兔儿都动也不动,她觉得有趣极了。

她抬手摸摸兔儿的长耳朵,又隔着绡纱抚摸他被蒙住的双目。手上沾染了兔儿毛,几根飘落下在白纱上,兔毛入了眼不好,她凑近吹去了。

带着香甜梅酒气息的气息吹拂在白绡纱上,她察觉对面的人瞬间细微地动了动,却又不知是坐近了还是坐远了。

“不许动。”她再次不满地道。

荀玄微平日的气质就不怎么显得凌厉,如今善于洞察人心的一双眼睛被蒙住,坐在雅致白沙庭院里的郎君,看起来比平日更容易亲近。

阮朝汐吹去了兔儿毛,近处打量了一会儿动也不动的人,抬起手,大胆地摸了摸看起来形状好看的唇。

摸起来是柔软的。

她的手指微凉,反复地摩挲着他的唇,从柔软的触感中得到了乐趣。

面前的人依旧动也不动地坐着,任由她的手指肆虐。

酒意汹涌,难以遏止的探究冲动涌上心头,她抬手摘去了他的白绡纱,仔细打量——他此刻的眼睛,究竟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形状漂亮的丹凤眸子,眼尾上挑得并不明显,带着笑意时显得温和。

眼前的这双眸子未如她所想地闭起。

他凝视着面前的她,眸光深邃如海底,又似乎漫天星辰都倒映其中。

阮朝汐跪坐在他面前,同样近距离地凝望着。

心里想着,他为何不闭眼?是不是因为她的距离还不够近?

她试探地往前缓缓倾身几寸,他依旧未闭眼。距离过于近了,仿佛可以凝望到星辰深处的旋涡。

旋涡忽然逼近了。

就在她未反应过来时,一个炽吻已经落在了她唇上。——刹那间时光停滞,乾坤倒转,所有的人和事被抛掷在脑后。

梅酒的甜香交织成网,包裹住了网里的鱼儿。

白沙后院里静悄悄的,四下里静谧无人。

一只兔儿蹦蹦跳跳地踩过满地白沙,跑去了角落里。

阮朝汐时而感觉自己醉了,时而人却又清醒着。视线里出现了头顶新栽不久的梧桐细枝,细碎的春日阳光从细枝间洒到她脸上。

她半阖了眼。半醉半醒间,不知自己如何竟坐在了他身上,她只知道自己仰着脸,迎合着轻吻,手臂拥了上去。

这一觉午睡,睡得漫长。

迷迷糊糊睁眼时,天色昏沉,几乎到了晚上。廊下亮起了灯火。

阮朝汐对着满眼的雪色白沙,恍惚了一瞬。

身上盖住薄毯,她此刻睡在东边廊下的紫绫卧榻上。对面西边的长案处,荀玄微正和访客对坐,手边放着两杯清茶。

访客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女郎,身在清静少人的后院,居然还带着遮掩形貌的幕篱,在荀玄微的面前也未摘下,两人对坐说话,微风传来了谈话尾音。

“……听说那位圈禁王府的禁令解了?如何解的?”

“……龙体不适,宫里原本并无人召府里那位去,他打听了消息,自己跑去王府门边,每日早晚扒门哀哀地哭一场。消息传进宫里,感动了天子,当晚封堵王府的禁卫便撤了。他最近夜夜去宫里侍疾,妾今晚才得空出来面见郎君。”

“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何事让你冒险过来回禀?”

阮朝汐的视线停驻在来客的身上。形貌声音似曾相识,她想起了一位故人。

“妾今晚有要事。府里那位两日前才解了禁足,王府访客早晚不断,整日除了入宫侍疾就是入密室对谈。妾旁敲侧击了整日,一无所获。直到昨夜灌醉了他,才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极含糊的呓语。但那句话含义难测,妾必须尽快过来回禀。”

访客回身看了眼阮朝汐的方向,声线隐约忧虑,复述了听来的那句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