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香草芋圆

第 116 章(第2页)

所有人都还记着。

“殿里确实只有我们区区数十人。发给各位的武器,有些是利器,有些谈不上多趁手。但危急时刻,究竟是祈求别人给自己个活路,还是自己搏一条活路,或许会有大不同。”

“好了,言尽于此。”阮朝汐举起案上的小刀,“切果子的小刀,尺寸过短而不够锋利,适合女子,拿到手后需得好好磨利了。谁敢拿?”

周围聚拢的二三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白蝉从人群中走出一步,“奴拿着。”

小刀发给了白蝉。

阮朝汐又举起一截木门栓。

“短而粗重,防御为主,适合力大之人。关键时刻,以包铜尖锐处猛击敌人,可以致命。拿了门栓之人需站在东偏殿门外保护小殿下。谁敢拿?”

周围人群再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姜芝搡了陆适之一把,陆适之从人群里往前一步,捏着嗓音细声细气道,“奴婢力大,奴婢拿着。”

阮朝汐把包铜门栓发给了陆适之。

接下去再发药杵,木棍,都是防御为主的武器,陆陆续续有宫婢领走。

阮朝汐举起柴刀,“这件算是难得的利器。需得身强体壮之人拿着,关键时刻敢于跟着我冲上去,不惧杀敌,才能发挥利器的用途。谁敢拿?”

围拢众人的呼吸同时粗重起来。短暂寂静后,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内侍走出一步,“奴婢拿着!”

阮朝汐看了他两眼,依稀认出,似乎是把守殿门的四位内侍中的一个。她之前几次持剑出殿抢人,这内侍被李奕辰推去旁边,每次都坐在门边看着。

阮朝汐再举起第二把利器,环顾左右,“这把是斩草用的长刀,没有柴刀厚重,女子也能使用,极为锋利。拿到利器之人,需得出手果敢,关键时刻敢于冲上去——”

不等她说完,旁边安静围观的女官里走出一人,“给我罢。我敢动手。”居然是平日里负责看护湛奴和梵奴的杨女史。

杨女史面色镇静地接过长刀,收入袖中。“轮到我动手时,应该是有人要暗害小皇孙和小殿下了。悖逆之人,连幼童都残害,为何我不敢杀?”

几把利器都顺利地分发下去。

搜罗来的武器一一发完,原本躲在各处远远旁观的宫人又围拢来一波,这回又有二三十人,纷纷道,“郡主,也给奴婢些防身利器。”

阮朝汐指着空空如也的小案,“刚才搜罗来的武器已经发完了。你们若也想防身,四处再去找找。眼下是关键时刻,我已经回禀了老太妃,临时拆除些物件防身也无妨的。”

宫人得了允诺,呼啦啦地四处搜寻。

清空了香灰,沉甸甸的三足小铜炉可以充作武器;偏僻殿室的门槛锯下一截,包铜门槛边角锐利,比木门栓的的杀伤力更强。

书案上的铜镇纸,镇压水缸的青石砖,捣磨麦麸的石杵,大殿里的物件不少,仔细去搜寻,人人都能搜寻到武器。

李奕臣抱刀站在长檐下看着。

宫人忙碌地来来去去,他盯了半个时辰,满意地一点头,和身边的姜芝道,“士气起来了。”

阮朝汐坐在屋里,仔细地擦拭长剑。

四处都是旋涡,四处又都有人出手搅动旋涡。

如今的皇城内外到底是个什么局面,她隐约知晓了大概走向,却估猜不出今晚会发生什么,明日又会发生什么。

荀玄微把长剑给她防身,她平日都搁在西殿里,眼下是用的时候了。

宫廷里天翻地覆,梵奴准备好了进学的书袋,阮朝汐遣人去门外羽林卫询问,今日小殿下可否照常去曲水阁进学。

一名腿脚快的禁卫飞奔出去,过了两刻钟,大汗淋漓地回来传话:“水榭今日没有先生!几个太学博士都告了病假,称病未入宫。”

梵奴扔了书袋,和湛奴两个扎进松林里玩耍。

阮朝汐隔窗听着孩童清脆的呼喊声。

内外隔绝,传来的话无法分辩真假。或许今日的水榭里当真没有先生,或许只是元治不想放梵奴出宫。

传话的人却未走,站在西殿窗外,恭谨对阮朝汐道,“小的刚才半路遇到了荀令君。荀令君带话说,郡主书法卓然一绝,荀令君想请郡主去曲水阁,给小殿下做个大字描红本。”

阮朝汐坐在书案边,提笔蘸墨,在空白纸张处写下:“静心。”

“劳烦你去问一句宣城王殿下,”她隔窗道,“荀令君请我去做描红本,但千秋门只许出,不许入。我出去便回不来,如何是好?”

“是。”传话禁卫一溜烟地跑远了。

梵奴在松林里玩得满身大汗,被揪进来西殿练大字。

沙沙的书写声响里,阮朝汐坐在傅阿池的卧榻旁,擦拭得雪亮的长剑放在身边。

傅阿池也托白蝉替她寻了件防身之物:一截削尖的细竹,可以藏在袖中。

“郎君不想你卷进来。”傅阿池握着细竹,反复演练戳刺的动作,和阮朝汐说话,“多事之地,能走早些走就早些走。你既然能出去,还回来做什么?”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阮朝汐把傅阿池的细竹拿过来,以长剑继续削尖。

“我昨夜被关在千秋门外,远远地看着宫墙里四处移动的火把,耳听着叫喊声,心里像被火烧火燎。把你们扔在宫墙里,自己远远地避开,又算什么。”

“你已经救了我一回,足够了。”傅阿池握住细竹,方便阮朝汐削竹尖,竹屑窸窸窣窣地掉在地上。

“我这条命不值钱,听我的,下次再遇危险的时候,把我扔了。”

“好好的人,谈什么值钱不值钱。”阮朝汐以指腹摸了摸,感觉足够尖锐,把削尖的细竹递过去。

“我认识的人原本就不多。每长大一岁,身边能说上话的又少几个。你给我的那封离别信我带出来了,至今好好地在箱笼里收着。阿池,以后日子长得很,我们都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