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香草芋圆

第 119 章(第2页)

看护宣慈殿的兵力,原本只剩下一半了。

应对东宫哗变,又抽走一半。

剩下的那点兵力,也不是为了看顾老太妃的……而是要趁夜替他秘密做妥一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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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是卑职!”宣慈殿门外有道耳熟的大嗓门响起,“羽林左中郎!卑职奉命看顾宣慈殿多日了!我等受命保护老太妃和小殿下,绝无异心!”

阮朝汐扬声问,“何人命你来保护老太妃和小殿下?”

“自然是守卫内廷的宣城王殿下。刚刚紧急传令过来。”

门外羽林左中郎焦躁地高喊, “刚才那阵喊杀声, 郡主可听见了?今夜有贼逆谋反逼宫,正在攻打皇城!”

各处殿室传来震惊的呼声。

“慢着!”阮朝汐喝止了两名急于报信的内侍,“何方贼逆攻打皇城?”

“情势紧急,不能再耽搁了郡主,赶紧开门,放卑职等进去细禀!莫要延误了时机!”

阮朝汐提剑冒雨走下台阶。

头顶雷声隆隆不止,雨势一阵大一阵小,各处廊下挂的灯笼在雨里显露朦胧的光。走出十几步,肩头便湿透了。白蝉急忙撑着伞追上去。

宫人从各处聚拢,有的撑伞,有的顾不得撑伞,手里各自紧张握着之前分发下去的防身武器。

“一两句话足够说清楚了。”阮朝汐站在庭院水洼里,冒雨喊话。

“你们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下午我问羽林左卫为何突然调动,兵马调动去何处,你们也支支吾吾不肯说。现在我再问你一句,宣城王下令的原话是什么?说给我听。”

门外没了动静。

守门的内侍凑去门缝往外张望,片刻后,忽然整个人弹跳般往后猛退几步,捂着胸口,摔倒在地上。

众人齐声惊呼!

一截雪亮的剑尖从门缝里直插进来,带着淋漓血迹,从上往下直接一个劈斩动作!意图把门栓斩成两截。

但门栓新换了精铁制,劈斩之下纹丝不动,反倒把剑身震开。外面的人见劈不动,随即上下拨动起铁门栓,意图把铁门栓拨去旁边。

又几把刀剑插进门缝,迅速上下拨动,试图撬开门栓。动作极快,门栓瞬间便被撬去边上,摇摇欲坠,有人在门外高喝道,“把门推开!”

阮朝汐心里一沉。事有诈!刚才那套说辞都不可信。

她疾步往门边走,疾走的动作很快变做奔跑,“关门,莫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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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雷声阵阵,大雨如瀑。

两份内容截然不同的遗诏,一份被元治秘密收藏于怀中,另一份被他卷起握在手中,匆忙往寝殿方向行去。

圣驾从早上就大不好了,眼看着撑不过今夜。趁着圣驾还有意识,当面看过一遍,当众亲口承认遗诏无误,从此定下乾坤。

荀玄微起身目送元治离去。密室里只剩下两人,武泽仔细关好门,拂去身上几滴飞溅雨点,附耳悄悄说了几句。

“原来如此……”荀玄微点点头,“多谢告知。如今看来,荀某侥幸避开了一场杀身之祸,而萧使君那边,多半是避不开了?”

武泽叹息道,“荀令君能够避开这场滔天祸事,已经是大幸。顾不得其他人。”

荀玄微轻轻笑了声,转回书案坐下。

“天家寒门出身,忌惮士族,我看得出。但治理天下,岂是简简单单一句‘杀士族’能解决?我只听闻以仁治国,以民生治国,未曾听说以杀治国的。”

他随手拿起一份新的空白绢书,卷轴拉开,摊在书案上。“这些年过江南渡的士族门第有多少?带去南边的族产资财、经史古籍、部曲佃户有多少?杀尽一姓士族、攻破一处坞壁容易。随之而来的,是大批中原士族舍弃坞壁,离乡背土,惊恐南渡。失去了坞壁庇护的乡郡流民四散,田亩抛荒,流寇横行四野,百里缈无人烟。南边反倒兴盛昌隆,自诩为天命所归。这是朝廷想看到的局面?”

“这……” 武泽呐呐地道,“我自小入宫,未去过乡郡地方。朝堂上的事,还是得荀君拿主意。”

“不。现在是大长秋卿拿主意的时候。”

武泽吃了一惊。“如何说?”

修长的手再度执笔蘸墨。

指节点了点空白绢书,荀玄微淡淡道了句,

“已然有两份遗旨,为何不能有第三份?圣驾属意皇六子梵奴。大长秋卿……拨乱反正的机会,就在眼前。”

“你我扶持小殿下登基,大长秋卿立下拥立之大功,我以此身报效朝廷。将来去了九泉地下,大长秋卿,你亦无愧于圣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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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瀑,从黑沉夜空洒落天地。宣慈殿长廊悬挂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还有三两盏未熄灭,成为黑夜中仅存的光芒。

几个回过神来的宫人扑过去就要插紧门栓,但门外不知多少人在合力推门,厚重大门发出沉重声响。一点点地打开,隔着敞开门缝可以看到门外羽林将士的脸。

就在这时,李奕臣疾奔到门边,双臂肌肉隆起发力,暴喝一声,才推开少许的包铁厚门再度轰然关紧,几乎拍在门外禁卫的脸上,门外响起愤怒叱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