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香草芋圆

131. 番外一 向东行(上)……(第2页)

“不要被子。”阮朝汐不放手,深夜困倦,她开始不讲道理了。“不许走。”

荀玄微低头看自己被勾住的犀皮带。

在床边除了外袍,扔去小案,掀开了衾被。

温热的躯体进了被子里,把探出被褥被冻得发凉的纤细手腕攥住,圈在手掌中。

“现在暖了?”

阮朝汐贴近过去,微凉的脸颊贴上温暖的胸膛,满意了。“嗯。”

“又哄我早睡。我手边的事情还未做完。”荀玄微把她揽在怀里,笑叹一句,“还未到二更末。我只是来探看你是否睡下了。”

“朝堂政务永远做不完。今晚加急处理完了,明晨又送来一堆。你处置得越多,京城送得越急。”阮朝汐睁开了眼,清澈的眸子直望着近处的郎君。

“已是二更了。明早天明不到五更天就要起身。三兄天天夜里不睡觉的?”

回应她的果然不出意料又是那句,“人生苦短,我辈生于世间,更要争——”

不等一句话说完,阮朝汐抬手一拦,拦住了形状优美的唇里未出的后半句。人生并不短,以后还有漫长数十载,何必日日争时,在旁人酣卧的深夜里抢时辰。三兄偶尔多睡一个时辰,天地不会塌陷下来,于你自己却有大益处。”

她轻声提醒,“忘了我们定下的一年之约了?成婚都要等一年,其他诸事急什么。”

一个吻落在唇边。荀玄微叹了声:“自然是不能忘的。”

他这处争时争日,按照他的想法,趁着这趟回豫州,就把婚事立即操办妥当。白鹤娘子却不肯松口,只同意两家过礼下定。

正式成婚的日子,定于一年后的腊月。

按照白鹤娘子的说法,天下好出身的小娘子,哪有嫁得急的?你荀氏的七娘和颍川钟氏的十郎今年秋季过了礼,不也是定于明年六月才成婚?

阮朝汐忍着笑,唇角微微上扬,“母亲原就不想我早嫁。长桑里的宅子入秋才修缮好,刚刚招募了头一批七八十位娘子,带进来数十幼童,章程才议定好,先生还要添几l位。母亲看我手头事忙……”

“阿般手头事忙,你母亲心疼你,不愿你早嫁,我能体谅。婚期定在一年后,这些都无妨。只是……”昏黄灯下,两人依偎在一处,荀玄微把衾被往上拢了拢,挡住了寒风,拢紧了被窝下的柔软腰肢。

“你我已经议婚下定,尚未正式婚娶,按理来说,夜里当避嫌……如今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早点睡。”阮朝汐直接吹熄了床边的蜡烛。

“你啊。”耳边嗓音带了三分无奈笑意。“旷野风大,哄了我躺下,存心拿我做取暖的垫子?”

阮朝汐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依偎过去,寻了舒服的臂弯处靠住了。

“冬夜苦寒,互相取暖。”

——

放出去打探青州乡郡近况的暗哨尚未完全回返,第二日原地扎营一日。

阮朝汐牵马出去,学了整日的骑马。

“腰挺直。腿发力。”荀玄微骑马和她并肩前行,手里握着两匹马的缰绳,领她沿着河边空地一圈圈慢慢地走。

“等下马跑起来的时候,目光往前看,不要往下看,和你驾车时差不多。好了,”

他把缰绳交还回去,“试试看,原地小跑起来。”

阮朝汐握着缰绳,羊皮靴底轻轻地踢一下马腹。“驾。”

温顺的白色母马沿着空地小跑起来。

肩背绷紧加上凝神专注,冬日多云多风的天气里,阮朝汐很快跑出一身薄薄的细汗。

几l名家臣领着数十部曲,在附近笑看着。

如此碎步小跑了整个晌午,绕了空地一圈又一圈,性格温顺的母马也逐渐躁动起来,喷着白雾鼻息,焦躁不安地原地来回踱步。阮朝汐隐约感受到了坐骑奔跑的渴望,缰绳略松了松,“驾~!”

毛色漂亮的白马嘶鸣一声,鬃毛在风中飘动,往远处撒蹄子奔出去。

燕斩辰和霍清川两个路边正在闲聊,被马蹄溅起的尘土飞溅在鞋面上,齐齐停了话,燕斩辰迅速跑来,“郎君,要不要去追!”

荀玄微勒马停在原处,视线盯着奔远的矫健背影,“速度并不很快,她控着马。再等等。”

远处的白马疾奔出去数十丈,远远地一声嘶鸣,逐渐减速,在众人视野里拨转辔头,原路小跑回来。

燕斩辰上前拦住马,牵着缰绳去路边,阮朝汐从马背跳下,喘息着走回来,“好快。”

荀玄微的视线凝在她神采飞扬的眉眼间。

正值青春年华的年少小娘子,人的精气神充足起来,便会像现今这样,漂亮的乌亮眼睛仿佛在发光,顾盼神飞,举手投足俱是光彩。

他什么也未说,取出丝帕,仔细擦拭去她额头一层晶莹的细汗。

“累不累?下午还要学?”

阮朝汐想也不想,“还要学。”

荀玄微莞尔道,“马累了。下午给你换匹马。”

这天果然在河边空地学骑马学到了傍晚。

下午换了匹马,阮朝汐学到几l乎脱力才停下了。

暮色浓时,放出去出去的探哨陆陆续续回返,李奕臣过来报了平安。昨夜钓到的大青鱼还剩最后一条,活蹦乱跳地养在水里,今晚当宵夜烤给了李奕臣。

阮朝汐回帐子里时,人几l乎脱力,往简易木床上一扑,又是吱嘎一声。

荀玄微跟进来,牛皮帐子的缝隙严实合拢,坐在木床边,“衣裳脱了。”

阮朝汐原本趴着不能动弹,闻言纤瘦肩头微微一动,手肘撑起身子,诧异地回头。

抬眼就瞧见荀玄微手里托着的一盒金针。

微弱烛火点亮,映亮了尖锐金光。

“自学了点针灸皮毛之术,替你针灸一次。否则你明早起身,必定各处酸痛难忍。”

阮朝汐头回见识他对人施展针灸,闪亮的针尖映入眼帘,心尖微颤,一句疑问忍不住脱口而出,“三兄的这句‘皮毛之术’,是自谦,还是……”

荀玄微拢袖取针,指尖攥着金针尾,淡淡睨一眼过来,“试试看便知。——上襦脱了。人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