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崽崽(第3页)





回到家,家里两个炕早就烧得热烘烘的了,他把孩子放下,才轻轻舒一口气。




“不是你要的女儿?”夏芍扯掉早已冻透的围巾,笑他。




可陈寄北就是不敢碰,总觉得女儿太软,怕弄疼她,总觉得手上有茧,怕碰伤她。




他小心掀开遮住脸的包被角,刚好和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对上。




小崽崽其实还看不太清东西,眼睛却又大又亮,望望他,又望望四周,像在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




夏母把另一个包被和她并排放着,小哥哥眼神就专注多了,一眨不眨盯着爸爸瞧。陈寄北也盯着他,父子俩瞳仁一个比一个黑,绷着脸竟然有种迷之神似。




夏芍忍不住在孩子鼻尖点了下,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立即同时转了过来。




她有些无奈,说陈寄北:“你这儿子将来不会像你一样不长嘴吧?”




“咱们儿子。”陈寄北纠正她。




包被里的小崽崽更直接,扯开嗓子就开始哭,干嚎,哭两下还停下等着人过来。




妹妹本就是个爱哼哼的,哥哥一哭,她立马也跟着哭。




孙清从外面进来,听到声调都变了,“咋了咋了?他们这是咋了?”慌了手脚的样子。




陈寄北面色也有点紧绷,但孩子不敢抱,解包被的动作他还是很熟练的。




单手提起儿子两条小短腿,他利落地把尿布抽出来换了,全程面无表情,孩子却立马不哭了。就是似乎嫌他包得不好,小腿腿蹬了两下,差点蹬到他手臂。




那边夏芍已经在拍妹妹了,孙清大大松了一口气,“哭起来可真吓人。”




又好奇地盯着两个崽崽瞧,“这么快就睁眼了?我记得我嫂子生我侄女,快十天了才睁眼。”




夏芍上辈子医疗发达,生活条件又好,孩子不缺营养,都是生下来就睁眼的。这年代的小孩子却不行,她家这两个已经尽量吃得好了,还是三四天才睁眼。




“你嫂子怀孕的时候没吃好吧?”她问孙清。




“刚怀孕没几个月就闹饥荒,能吃饱不错了,我小侄女一岁半了都不会走。”




孙清一听明白了,“怀孕了得吃好的是吧?”一副很认真记的模




样,又赶紧拿过自己带来的两对小鞋子给夏芍看,“怎么样?好不好看?再大几个月就能穿了。”




小鞋子比饺子大不了多少,鞋底全是手工纳的,十分柔软,鞋面还用布缝了个小兔子。




夏芍家这一对崽崽是属兔的。




“好看。”夏芍接过来放在手心里,又忍不住说她,“你做这个干吗?多费工夫。”




“不是说好了你跟小陈有了孩子,让我当干妈?干妈不该做这些啊?”




两个女人在屋里说话,陈寄北把换下来的尿布拎到了外面,出门正碰上姜百胜。




姜百胜今天休假在家,两个崽崽一哭,他也忍不住跟出来了,就是男同志不好进人家月子房。他也不想被人看出他有多眼馋那两个娃,轻咳一声没话找话,“孙清在你家呢?”




“嗯。”陈寄北其实没多看他,找了盆开始洗尿布。




姜百胜听着他那冷淡的声线,却怎么听怎么不自在,又咳了声,以一个老大哥过来人的口吻正色道:“洗尿布是她们女人的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干这个?”




这回陈寄北连一个“嗯”都没给他,屋里的孙清更是翻了个白眼,“自己大男子主义,还说你家小陈。回头我不给他洗衣服,让他穿脏衣服去上班。”




又和夏芍抱怨,“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臭毛病,这个男人不能干,那个男人也不能干。”




姜百胜就是包袱太重,大概跟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有关。在外面那得说一不二,最受不了别人说他怕媳妇儿,一听就脸黑,生怕损了他大男人的颜面。




但你要说他真多大男子主义吧,门关起来,还不是照样帮孙清缠毛线?




夏芍把睡着的崽崽放到一边,“没事,将来啪啪打脸时流下的泪,都是他今天犟的嘴。”




这话有趣,孙清刚要笑,外面厨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传来几道陌生的关里口音,“这回总该是百胜家了吧?是百胜家!百胜俺可找着你了,俺是你举大爷啊!”




孙清的神色当时便是一滞,可还是跟夏芍告辞,开门出去了。




门口站着两男一女三个大人,女人怀里还抱着个三岁多的孩子,能穿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却还是冻得哆哆嗦嗦。




带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皱纹跟用刀刻在脸上似的,尤其是眉心,一面说一面已经在往里走了,“快找两件衣裳给你三哥三嫂和小侄子,东北这破地方可冻死了。”




看他差点走到夏芍家,姜百胜沉声指指对门,“那才是我家。”




“你在东北过得不是挺好吗?咋还得跟别人住一块?”




那举大爷不太高兴,但还是一转,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子进了对门。




看到这一幕,孙清脸色更不好了,压低声音问姜百胜:“老家要来人,你咋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能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姜百胜面色也不大好。




这边孙清家关上门,那边陈寄北也洗完尿布拿进屋,在炕上晾上。




东北冬天冷,洗好的东西一挂到外面就冻上了,反而是铺在炕上,干得比较快。




“我看孙姐脸色不大好,来了几个人?”夏芍低声问陈寄北。




陈寄北和她一说,她细眉立即蹙了起来,“一个大爷,一对两口子,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孙姐家又没什么大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还带着孩子?”




夏母就是从关里来的,闻言点头,“这得多少路费?孩子也遭罪。”




这一路折腾下来,大人都累得受不了,何况小孩子。




陈寄北晾完,帮夏芍拉了拉被角,淡声补充:“来的还是个男孩。”




男孩就更不应该了,这年头男孩都是宝贝,尤其是在农村,谁舍得孩子这么遭罪?




夏芍靠在温暖的被子里,“我记得孙姐说过,姜哥没有兄弟,父母也不在了。一个大爷带了这么多人来,大年底的,还招呼都不打一个,恐怕不是好事……”




她话音未落,对门突然传来孙清尖锐的声音,“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