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 风雪旧年(第3页)





霍琅眉梢微挑,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霍避:“兄长的理由太蹩脚了。”




霍琅是私生子出身,亲母不过淮河畔的一名娼.妓,十岁那年流落京都,在街头与野狗抢食,最后被霍侯爷寻到捡回了家,虽有少爷名头,却并不受宠,甚至多有厌弃,十五岁就被丢到军伍杀敌去了。




霍琅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相当漠视,连葬礼都不曾参加,若说为了对方的一句誓言便多年按兵不动,霍避是万万不信。




迎着弟弟不赞成的目光,霍琅蓦地低笑出声,他将茶盏搁在桌上,片刻后才道:“你们读过书的人是不是眼睛都这么毒,平白惹人讨厌。”




陆延也是这样,看起来温润玉质,实际上性情凉薄,低眉浅笑就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霍琅有时候是真的恨死了他。




“我是兄长亲近之人,所以看出来了,可若兄长再不加以收敛,早晚外人也会看出来。”




情之一字,向来误事,霍避并不赞成他们两个,却也不便出手干预,他将烹茶的炉火浇熄,目光不经意一转,忽然发现旁边放着一个食盒,原以为是什么点心,掀开盖子一看,却是碗漆黑凉透的汤药:“这是什么?”




霍琅似笑非笑:“小皇帝送来的汤药。”




自那夜送来他便丢在桌上没管过,因为是御赐之物,下人也不敢随意丢了,所以一直搁在这里。




霍避叹了口气:“一碗汤药便引得你如此吗,明日朝堂上,你可要替小皇帝除了卫家?”




霍琅挑眉反问:“除?为什么要除?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卫氏若亡,小皇帝就少了一个心腹大患,本王不仅不会除掉卫氏,还要将他们保全下来。”




霍避不解:“你不是喜欢小皇帝吗?”




霍琅不语,而是起身走到桌旁,端起那一碗凉透的汤药缓缓浇在盆栽之中,问了一句霍避听不懂的话:“知道我为什么不喝这碗药吗?”




陆延有他的帝王心思,霍琅也有他的狼子野心,他们互相喜欢,却又互相猜忌,互相利用,危难来临时一致对外,危难消失他们便是彼此最大的敌人。




霍琅是喜欢小皇帝不错,可喜欢并不代表倾尽所有,而是需要握住更多的权势筹码,因为有卫氏这个威胁,小皇帝才不得不倚靠着摄政王府的势力,卫氏一倒,下一个就轮到霍氏了。




谁说帝王才需讲究平衡之道,臣子亦是如此。




夜深人静,窗外只余凛冽的风声,偶有枝叶不堪重负,积雪簌簌掉落,将地面砸出细小的雪坑,屋内灯烛渐熄,炭火熏暖,霍琅却呼吸沉促,皱眉睡得极不安稳。




他一向讨厌冬天。




幼年流浪街头,冬天找不到吃食,冻的浑身青紫发抖;少年投身军伍,作战之时卧雪爬冰,还得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挥剑杀敌;后来获封官位,却因出身卑微被上官排挤构陷,惹得龙颜震怒,被先帝罚跪于九龙阶前。




霍琅这一生的冬日,从未真正度过。




梦境浑噩又光怪陆离,时而是沙场兵戈血刃,时而是淮河之畔琵琶私语,最后又化为漫天风雪,巍巍皇城,他受罚跪在冰冷的九龙阶下,面容清俊华贵的男子途经宫门,似有所觉,回首望向他。




一眼而已,却好似隔了前世今生,百年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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