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观影体（二十）

「——“小澪的提议，我投赞成票了。”修治说。

他一直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无眠的庭院，我不过只有微弱的抗争，所以他对离开的语句并不多提，一笔带过。今天的惶恐真实确切，他知道这就是我的决定，所以没有回避。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也许在修治面前，任何人的心思都无处遁逃藏匿。

他的眼睛能够看透世界的面纱下太多的真理，任何事情都无处遁形。

凡人只见世界肌理，他可以触摸到骨骼深处的，生死的回音。

——津岛澪手记选段”」

“太宰你……居然同意了吗？”国木田道。

并不怪他惊讶，实在是他太了解太宰这个人，他的行为话语多不符合“常理”，不着边际，虽然很多事情都会践行，可没有人能够用什么约定、承诺之类的东西去困束他——至少国木田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含糊带过。

“那当然啦。”

太宰一副“你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的控诉表情，惊讶道：“国木田君难道不想让我答应吗？可是小澪她都拜托我了欸！你也太过冷酷了吧！”

国木田嘴角抽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诶——是嘛是嘛。”

太宰斜歪歪地坐着，语气曲折回旋，恨不得荡个九转十八弯，话里话外完全不信任。国木田最看不得他的不着调，却早已被磨得习以为常，居然咬牙切齿地把话咽了下去。

因为他还有更关心的事情。他问道：“只不过，这一次你们就一起离开了吧？”

“……”

啊。太宰失笑：“差一点呢。”

“……那就好。嗯？等等，什么？为什么会差一点？”

…

「“修治抱来的猫，被我戏称为‘修治三号’，修治对此接受良好，甚至还配合地发出“喵”叫。

原本以为能够在温泉山庄待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离开温泉山庄比他预估的时间更早，当晚就要召开家族议会，我们只好打道回府，只是到底还是有些遗憾，没有去找那个少年问个清楚明白。

我没想到的是，很多年后，我居然还能够再碰上他。

只不过，那就是另一番奇遇了。

——津岛澪手记选段”」

“诶。”

敦说道：“如果那个时候，澪姐姐和乱步先生能多说一会儿话的话……”

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总是想，乱步是无所不能的。

早川的故事后半段，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太宰，唯独他知道个大概。他知道这次的奔逃注定失败，也知道早川会面临怎样坎坷的未来，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抱以假设性、哪怕不切实际的期待。

如果中年男人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就好了，如果这一次偶遇的时间更久一点就好了，如果……

时机不对。

或者说，命运给予了太过巧合性的时机，却没有给予他们为对方人生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机会。

他忍不住自语：“如果澪姐姐能够回去找乱步先生的话……”

“不要那样想，阿敦。”

太宰忽然说道：“不论走哪一条路，小澪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更不会去心怀侥幸地认为另一条不存在的路径是绝对正确。”

“太宰先生……”敦愣了。

他瞥见太宰，这个人正目视前方，嘴边噙着浅淡的笑意，依然是漆黑的瞳，似乎与世界疏离着的气场，但有一瞬间，他居然看到了某种名为“柔软”的东西在他身上发芽抽枝。

太宰说：“不管多少种假设，命运也都从来没有如果。但命运的齿轮却会因为这样不尽完美的瞬间而转动，谁又知道，这样的巧合是祸还是福？”

他说得没错，因为若干年后，这一次的会面，就成了乱步最开始愿意帮助早川的原因，也是早川愿意相信侦探社的理由。

——那一张，中岛敦早早离开福利院的“门票”。

…

“不过太宰，你有没有从港口黑手党里听说过一句话？事关于早川桑。”安吾推了推眼镜。

“哦？什么样的话，那我可听得很多了。”

“‘扭曲的兄控’……此类。”

太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哎呀，原来是这个？怎么啦，是个很可爱的称呼呀，不是吗？安吾特意提出来，是有何高见呢？”

“并没有。相反，关于这一昵称，我谨代表个人表示十分赞同。”安吾说道：“只不过，我觉得还差了后半句。”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对，没错，正如你想象的那样。”

安吾毫不留情：“——太宰，你其实是扭曲的妹控吧？”

“……”太宰托腮，笑眯眯道：“过奖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