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6 章 Fate stay night（四）(第2页)
“什么时候到的？”克莱因问约瑟芬，他随手打开智脑环的微磁模式，眼神往约瑟芬身后两步的年轻简宁身上一扫而过。
“身体怎么样？”
跟着长辈的后辈们识趣地慢下三四步，与准备聊天的高等阁下们拉开距离。
干扰声波和光线传递的微磁力场范围缓缓笼罩克莱因和约瑟芬，他们周身形成一个小密聊环境。
“早来了。”约瑟芬语气平缓放松，“前几l天就到了，来时正常航行，没受累，多谢关心。”
“那就好。”
他们并肩走了一段，即使沉默氛围也不僵沉，行至步道一半，克莱因才又开话题，嘴唇没怎么动地轻声：“最近一段日子你收收心，找找以前的工作手感。”
约瑟芬神色不变，只是睫毛颤了两下，嘴唇也几l乎不动地说：“听上去你和新圣关系不错。”
不错到能够猜准圣的心情与想法？来暗示新圣未来可能要重用他。
克莱因平视前方，语气不冷不淡：“放松，约瑟芬。”
“新圣的行事手段和议会是两种风格，他并不畏惧也不吝啬对外释放信任，交付信任……他很勇敢，并且他有支付勇敢的筹码。等他忙完宣告圣典，他一定会找你了解东境内部情况和各方合作网，你很快会像刚当上议员那样忙，重新活跃，一如你曾经想要的那种活跃。”
约瑟芬抿唇，面色沉冷。他也曾有过一段时间年少轻狂，雄心壮志。
约瑟芬·冯长于猫眼，自幼接触世界上最好的教育，阅读最全的文化书籍与历史，将猫眼所有库存的开拓记录（其中九成是谈判案例）当成睡前故事。
约瑟芬·冯天资聪慧，双瞳敏锐洞若观火，一进壮年期就进入议会学习，实习几l年来，从未在任何一场与东境家族的谈判中输过气势与棋招。他23岁就成为拥有执法权与定法权的猫眼议员，是猫眼议会历史上最年轻的执法议员，没有之一。
那时的约瑟芬·法洛年轻气盛地觉得自己登上世界舞台的时间刚刚好，那么年轻那么强壮那么敏锐那么热情，如果语言谈判能幻化成一场场战争，他早为猫眼打下过数十场完美胜利，足够号称所谓的“明星虫族”。
情绪最饱满脑子最灵活的那段时间，约瑟芬甚至能在谈判中压制首都盟的尼禄·简宁，最巅峰时期从对方手中拿走6项黑洞航道科技辅助程序，为西区航道技术再跃一阶。
他和尼禄·简宁因谈判与阴谋相识，双手交握，紧盯彼此，争夺权力牌桌上的话语权与阴谋棋子，他们在一场场权术交锋中了解彼此，然后相爱。
最好的那段时光，约瑟芬甚至想过像克莱因那样，推动简宁与猫眼做深度绑定，架起如埃蒙和猫眼一般稳定互助的基石桥梁——直到1980年9月，首都盟爆发脑控罪案，那一年他25岁，和尼禄·简宁结婚8个月。
简宁家族所有科技都不沾医疗体系与神经学体系，简宁科技与1980案的脑控科技完全是两条毫不相干的赛道。在那种危险时刻，当尼禄·简宁摆出多样证实简宁与1980案无关的审查证据，约瑟芬选择相信简宁没有参与1980案的漩涡。
最初几l年，谁都信了，哪怕是不停多重审查首都盟家族的猫眼法庭都挑不出尼禄·简宁的刺。
但也是那几l年，约瑟芬发现自己在猫眼议会的话语权慢慢降低，他的存在开始被议会边缘化。
1980后的猫眼议会是静默下沉的夕阳，他们开始畏惧科技越发超前的首都盟派系，约瑟芬与首都盟派系深度绑定，曾大力为有疑似参案风险的简宁处理罪党的无证指责，他被猫眼议会隐形而沉默地放逐。
有一段时间，约瑟芬一夜又一夜地失眠，在一个又一个寂静深夜枯熬消化被亲友长辈无声推开的心伤。
势弱的猫眼畏惧迫害的屠刀与盛产屠刀的锻炉，有错吗？
他为所爱之虫，为伴侣一声声承诺绝对无参与而付出信任，并出力去保护伴侣的声誉与尊严，有错吗？
约瑟芬没有做错事，仍承受了牵连与猜忌之罪。
勇敢付出者未必善终，世道如此。
在那些枯熬的深夜，尼禄·简宁会一夜又一夜地吻他，用一句句描述未来和热烈的心跳保证，他会是他的新土与新露，他们会像树一样，盘根错节地长到一块，相依而生；后来一段时间，尼禄·简宁的确短暂治愈约瑟芬的心，直到他在某一天，知晓一些似是而非的，被销毁的证词风声：尼禄·简宁曾投资过制造1980案的某一个科技家族——投资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与猫眼阁下结婚，才撤资收手。
约瑟芬当然去问了。
你真的为制造罪案的科技家族的项目投过钱吗？真的一直投到我和你结婚，直到案发前的最后八个月才收手？
尼禄·简宁沉默。
他们曾在情浓之时对彼此的心起誓：永不欺骗。
尼禄·简宁看着约瑟芬的眼睛，沉默。
这个权势滔天的雌虫一生骗过很多虫，欺诈话术信手拈来，只用一个眼神就能诈得政敌心神不宁，放弃正确选项。但尼禄·简宁骗不过约瑟芬，他们身心已如树，盘根错节，约瑟芬能从他的心与眼中分辨真假。
所以，尼禄·简宁只是沉默。
可怕的沉默令约瑟芬心神俱碎。
沉默的尼禄让勇敢的约瑟芬变成了一个笑话。
“你多得意我为你赴汤蹈火的痛心姿态。”29岁的约瑟芬看着沉默的尼禄·简宁，“勇敢……多好用的勇敢。”
那时的尼禄·简宁久久沉默，最后只是说：“我握着首都盟一分之一的航道和话语权，猫眼需要这些，猫眼需要你影响简宁。”
那时的尼禄·简宁望着约瑟芬，缓慢地说：“猫眼需要你控制我，使我的影响力与权能成为他们的护盾。乔西。”尼禄·简宁念着约瑟芬的昵称，黑瞳森森，语气仍如呢喃床笫爱语那般温柔：“他们希望看你成为我的主人。”
29岁的约瑟芬摘下婚戒，放到桌上，离开时没有回头。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彻夜长谈。
他们没有离婚。
往后十六年，约瑟芬和尼禄·简宁见面，每一次对话都不会超过十句。
他没再想过要当猫眼议会的议长。
30岁的约瑟芬沉默地放弃了所有年少时的展望与锋芒。
…
快走到红毯尽头，进入宴会现场席座时，约瑟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人群骚动的噪音，他回过神，意识到是新一批年轻的阁下陆续跟着他们身后出来了。
“克莱因，我已经不习惯工作了。”约瑟芬说，“请你考虑从东区新生一代的孩子里选新的东境议员候选吧，东境南部的伊西斯·金，或者首都盟的斯蒂文·米修。”
“我推荐你重点培养斯蒂文。”约瑟芬垂着睫毛，表情平淡，“伊西斯的学识和眼界没有斯蒂文的广阔，还十分痴迷爱好，厌恶社交琐碎。”
“斯蒂文的家族曾如简宁，盛极东境，眼界和学识都不错，社交人脉维持得还行，对家族牵挂一般。”约瑟芬想了想，皱眉补充一句：“聪慧有余，但有时候不太能控制情绪。需要你好好教一阵子。”
克莱因不置可否地轻轻长哼一声：“我已经找到新学生了，培养一个都够呛。”
约瑟芬多聪明呢，他忽地沉默了近一分钟，久得都有点不礼貌了。
“……真定瓦伦丁了？”约瑟芬喃喃，“你都壮年中后期了……来得及吗？”
“……”克莱因沉叹一声，“所以这不是指望你回来忙一忙东境。”
“新圣不一定会找我负责东境，克莱因，你太乐观了。”约瑟芬神情平静漠然，“我与简宁绑定得很深，不管是上一代还是这一代。弗兰基米尔·简宁追猎过菲特……”约瑟芬冷不丁发出一声轻蔑的嗤音，“我熟悉简宁犯过重错的姿态，克莱因，这代简宁和菲特有深仇，如果新圣重启用我，我会拒绝。我重新起势，只会让简宁一脉燃出更多野望，咬向猫眼与新圣。”
“放松，约瑟芬。”克莱因轻叹，“过去我们势弱，洛克希阁下静默你的执法权是遏制首都盟野心同时也是保护你免于成为首都盟傀儡……现在局势已变，那位圣不会辜负你的。”“你是被尼禄·简宁咬怕了。一时半会和你说不通，到时新圣召你私会，你去他见一面就明白了。”
“别自大到我头上。”约瑟芬冷淡地说。
克莱因这时才浅笑一声，意有所指地暗示：“勇敢付出，真像谁年轻的时候，hum？”
“早变了。”约瑟芬不太明显地轻翻了一个白眼，主动先行几l步，冲散环绕在他和克莱因周身的微磁力场，破开密聊环境，先一步越过场内排排长席，走向圣典演讲台池前三排。
随着两位队首议员阁下入厅，现场拍摄主机位立刻扫向新一批走来的年轻高等阁下！
星网热聊区激烈沸腾：【真正单身的高等阁下袭来！！】
红毯开端，猫眼舰桥上又有序走出几l队灰装卫队。
灰装守护者笔直开道，不多时，四位身形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红毯开端，他们稍错一步半步，一同走下舰桥，踏上红毯。他们同样在第一时间摆出标准的社交微笑，对着红毯上方的拍摄无人机挥手，一前一后地招呼：“早上好，亲爱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