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王旗花下一壶酒

关山月 第85章 时闻落子(第2页)

手提绣春的黑衣少年,似笑非笑看了眼这个小老头,“你是渡船管事?”

老人再次抱拳,热络一笑,“小老儿不才,蒙受陛下赏识,忝为这北海渡船使,如今管教治下不严,导致这夯货冲撞了客人,还请见谅。”

楚元宵听着这姿态极低的小老头一番告罪,不置可否笑了笑,“我听说青云帝国有法度,鬼祟邪狞见者必诛,你难道不打算与这位守山将军一样,拿我问罪?”

那渡船使闻言赶忙笑着摆了摆手,“客人言重了,虽说这渡船同为我青云疆土,也有要遵循帝国律法的规矩在,但我们毕竟是做生意,还是要有变通在的。”

“所谓‘法与时转则治,治与世宜则有功’,如今天下有异,中土那边召集了三品以上仙门去议事,但最终对策尚未有结果,我等自然也不能死守旧规矩,还是要等待中土决议的。”

楚元宵听着老人这段话,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今天此事如何暂且不论,那句中土聚议倒也是个有用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少年也没再多说,只是似笑非笑问了一句。

那渡船使笑呵呵拱手一礼,“那是自然,另外为表歉意,客人此后在途中若有所需,可指使这渡船上的侍应小厮来知会小老儿一声,我们必当尽力满足客人要求。”

楚元宵闻言耸耸肩,也没多说,转头看了眼李璟两人,然后就转身往渡船中层的客舱那边走去。

被盯了一眼的少年王侯微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也扯着魏臣的衣袖,两人一起跟着离开了。

那矮小老人双手拢袖看着他们离开,在山路拐角处消失不见,接着又沉默片刻,像是在等待楚元宵几人彻底走远。

那个收剑入鞘的中年武人,从方才这渡船使现身之后,就一直没再说话,又恢复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姿态,寂静无声。

那一群仙家子弟看着原本都打起来的局面,突然就又这么结束了,总觉得不太得劲儿,又因为被那渡船使骂了两句,也都有些惶惶。

双手拢袖的矮小老人又过了片刻,随后才转过头看了眼那几个仙家子,冷声道:“都散了吧!此间之事到此为止,离开渡船之后不可外传,否则后果自负!”

几个仙家子弟如释重负,赶忙灰溜溜离开山顶,回各自船舱去了。

山顶只剩下渡船使与那武夫两人,老人瞥了眼武人,语气变得和蔼下来,笑道:“王将军辛苦了,回返帝都之后,我会向陛下禀明,保管将军又有高升。”

那武夫闻言,表情并无变化,只是抬眸看了眼那一脸笑意的白发老人之后,就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渡船使也不拦着,双方都在这渡船上很多年了,老人负责经营渡船生意为帝国挣钱,而这位王将军则负责守着山顶禁地,避免被外人乱闯。

双方之间算是多年的邻居,这个早年曾是军中武将的家伙,多少年都跟个铁坨子一样不苟言笑不善言辞,老人也早就习惯了,任他随意。

这种死板沉闷、恪守规矩的人,其实反倒很容易打交道,你可以放心大胆把一些险要之地交给他把守,全然不必担心他做什么逾矩之事,至于人情世故什么的,有他这渡船使就够了。

北海渡船高高悬浮在海面之上的高空云海之间,瞬息千里飞往兴和洲西岸的巴山渡口,那里是属于青云帝国的辖境。

身为渡船使的矮小老人,双手拢袖独自一人站在白玉山顶,举目眺望着渡船东方的无尽海域,面带微笑默默无言。

许久不曾回乡,想必兴和洲那边的槐花也要开了吧?

东君用意不辞辛。料想春光先到处,吹绽群英。

……

渡船山腰处。

楚元宵一行直接进了李乘仙的船舱,白衣文士正站在客舱墙边,摩挲着下巴一脸兴味打量着白玉墙壁,大有下一刻就要拔剑在墙壁上题诗的意思。

听到一行人进船舱,他才笑着转过头,就看到一脸邪肆的楚元宵正盯着自己。

楚元宵是直接提着刀进的舱门,又等到魏臣进门,李璟走在最后磨磨蹭蹭关上舱门,这才收刀归鞘,让余人脱离出他体内,重新化为青衣小厮。

双眼恢复正常颜色的少年人,没有直接跟李璟算账,而是先看着白衣,双眼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哀怨。

白衣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人家设局就是为了见你,你不去,难道还要我去?”

楚元宵闻言叹了口气,看着白衣没好气地撇了撇嘴,随后转头看向李璟。

少年王侯缩了缩脖子,又往魏臣身后躲了躲。

楚元宵看着他这个动作,不由地气笑了,“你躲个屁,闯祸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怂的?”

李璟听着楚元宵这话,很不服气地从魏臣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嚷嚷道:“李前辈都说了,人家就是奔着你来的,有预谋地故意找茬,这怎么能怪我?”

李璟一边说话,一边又突然觉得自己有理了,直接就从魏臣身后现出身形来。

“我不接茬的话,人家还会再使别的办法,绞尽脑汁费心费力的,两家都累!我不就是想让你们早点见面,大家都省事不是吗?”

楚元宵看着狡辩的李璟,有些好笑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有理了?”

李璟本想直接点头,但看到楚元宵突然眯起眼,于是就又怂怂地耸了耸肩,小声嘟囔了一句,到底没敢直接回嘴。

楚元宵斜瞥着他,“不用委屈,有话可以大声说,我又不是不让人说话的人。”

“你还可以说,你从那群仙家子弟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是故意的。”

“也可以说,那个中年武人眼看着对方以多欺少,却不出言阻止,你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更可以说,你故意把事情闹大,就是为了等着我们的这位剑仙前辈把我扔过去。”

站在墙边的白衣文士挑了挑眉,看着某个含沙射影的小家伙,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少年王侯李璟听着楚元宵的话,继续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

楚元宵也不跟他强辩,缓缓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这才道:“对方针对我设局,你就给对方递台阶,那万一人家是想等我现身之后杀人呢?”

李璟看着楚元宵没说话,眼神直往白衣那边飘。

李乘仙回瞪了一眼李璟,你他娘的挨批就挨批,别拉扯老子!

楚元宵当然知道少年是什么意思,也没反驳,“我不是想说我出现就会死,也不是说你把我支出去这个做法不对,但你脑子比我好使,不会不知道被人算计这种事,最好是不要如了对方的意吧?”

李璟耸了耸肩,轻“哦”了一声。

“还有,我知道你可能从小就没受过委屈,但别人挑衅是别人的问题,你不息事宁人没关系,不能平白无故受欺负也是对的,可你那个反唇相讥骂得比人还狠,导致咱们动手打架还占不全个理字,弄得像是两群流氓打架一样,你这该算是一丘之貉,还是算为虎作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