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王旗花下一壶酒

关山月 第124章 拳开山岳,五指断江(第3页)

此刻少年不知道那一份武运来自何方,但隐约能猜到它为什么而来,大概会与身后那个负责定住乌篷船的老船夫有些关联。

棋盘对决,往往都是执棋人之间的互相做势,你来我往,某些不易察觉的胜负手便能掺杂其中,于无声处胜有声。

老船夫有意教拳,河中有藏着一头水妖大鳌,这大概就是双方棋手的各自一枚黑白子,楚元宵四人路经此地,则相当于棋局入活子,进而做活半盘闲棋,至于最后的胜负手,则大概就要落在这一道突如其来武运上了。

心念电转,武运当头,楚元宵不再废话,拉开拳架,用那老船夫的一招半起手,直对那头眼神惊惧,意图断臂逃生的水中大鳌。

凌空的武运如同竹篮打水,瞬间穿过老船夫那一层护船罡气,直灌少年头顶。

骤觉周身力道大增,有一股冥冥之感瞬间萦绕在少年心头,楚元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借势出拳,而是选择了调动体内灵气封闭周身各处窍穴,没有让那武运成功浸染全身。

手持船槁的老船夫有些讶异,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那个少年的反应动作。

楚元宵封闭窍穴之后,开始调动体内不算丰厚的灵气以及武夫气血,勉力驱赶那些沉重如山峦的武运气息,千辛万苦,步履维艰!

武运加身一事历来可遇不可求,可要是反其道而行,将之强行拦下,又远比将之顺利纳入体内要更加难上加难。

此刻的少年人,甚至都顾不上那头已经在尽力摆脱纠缠的水妖大鳌,只能全心全意搬山前行,将那一道浓郁如实质的武运,一点点自各处窍穴封闭处搬运至拳架右手的手臂之中。

小船的乌篷之内,作为鬼物的余人,以及实为妖物的龙裔青霜,都已经被那道突然破空而来的武运逼退出乌篷另一侧,倒是没有修为的普通女子青玉,反应没有前二者那么大,虽然她同样退了几步,但还是在船上乌篷之中。

余人跟青霜退出乌篷不得止,又被那老船夫分别拽到身后,这才勉强躲过了那一道煊赫武运的灼烤,各自一脸惊恐,又带着些惊艳,定定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少年身影。

楚元宵额头见汗,努力与那道已经入体的武运拔河。

少年当初的武道肉身破碎,虽然被李璟送来的那一袋神灵金身碎片,以及当初在临茂县的那一次神灵祝福,双方齐心合力共同修复了肉身,但他早前重伤亏损了部分气血也是实打实的事实。

后来的这一路上,虽然他练拳走桩不止,但依旧未曾补全那些亏损,如今他的武夫三境炼体,在武夫血气一事上比之旁人要稍微弱一些,虽然不太影响打架,但到底是不占优的,总得靠三径同修才能补齐劣势。

至于那道领命投效而来的昌隆武运,此刻犹如一头正在奋力入圈的野牛,梗着脖子非要进圈不可,楚元宵手提体内灵气,以及那一身不算太过丰厚的武夫血气,便犹如提缰拽牛,出力极重,动作艰难。

此刻双方拔河,少年人费尽心力,几乎将体内所有的灵气挥霍一空,甚至是那一层积攒不易的武夫气血,也被他这一举动消耗了大半!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一头被拽住了脖子的野牛,最终因为入圈无门,又被身后牵牛人奋力后拽,到底未能彻底混入圈内牛群之中,最终被赶到了少年拉开拳架的右手手臂上,再压进那只紧握的拳头之中。

时至此刻,那头拦路的水妖已然彻底没入河面之下,前一刻还有一小块突起的龟壳露在水面之外,但此刻已然彻底隐匿进了水中。

少年眯眼打量了那一片逐渐风平浪静,唯有波纹一层层的水面,突然咧嘴一笑,拳架不倒,直接朝着那一片波纹一拳砸出,铁骑开阵!

这一拳,混杂了少年人武夫三境的拳力,几乎瞬间就将他周身的气力连同拳劲抽取一空,但更重要的,还是那一团武运,金光四射,煌煌如大日临空!

龙蛇混杂,和光同尘,一拳穷尽处,谁当吾右!

那头本以为只要再拖延片刻,便能彻底逃出生天的水中大鳌,一瞬间如遭雷击,原本坚如城墙的背后龟甲,在那一道弥漫着金黄色泽的武运重击之下,顷刻间四分五裂!

不仅如此,整条宽逾十里之遥的河道,自少年出拳处开始,被一道拳罡直接砸出了一条宽约数丈的巨大沟壑!十息之内,宽阔的河道上,无尽河水如被拘拿禁锢,披枷带锁流动艰难,而那道拳开而来的巨大沟壑,久久不动,难以平复!

那头被有心人驱赶至此,截江为王的水妖大鳌,在这一招之下被直接一拳贯穿,虽命硬不死,但亦离死不远,想要继续作祟,难如登天。

少年人此刻,凭借一手万里借力,真正成功打出来一手拳开山岳、五指断江!

那个手持船槁的老船夫大笑一声,手中船槁如同一杆床弩脱手而出,直奔水底,那前一刻还嚣张跋扈招摇过市的大鳌,下一刻便如一头水鳖,被成功挑在杆头,拘拿在案!

十里渡河路,须臾之间变成一派风光天晴好,唯留河边一群原本不怀好意、冷笑连连的渡河船夫,此时个个目光呆滞,满脸惊悚!

……

石矶洲北部海上云头处。

那个手提酒坛的中年人看着这一幕瞬息万变的双方交锋,微微挑了挑眉,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蒙眼年轻人。

魏臣此刻,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满含欣慰。

中年人看着这家伙如此表情,玩味笑道:“如此执拗放弃一份武运,真真是煮鹤焚琴,暴殄天物啊!你还有脸笑得出来?教出来个不知珍惜二字的小傻子,你很高兴?”

蒙眼年轻人闻言微微摇头,缓缓道:“他的先生可不是我,这事怪不到我头上来。”

中年人深深看了眼这家伙,耸了耸肩没有多说,到底是谁教的,谁心里清楚。

……

运河上。

那个老船夫将那三丈船槁扛在肩头,斜举身后的船槁尽头处,挂着一只仅有人头大小、半死不活的陈年老鳖。

老人也不管那王八死活,只是一脸悲切看着那个已然脱力跌坐在另一侧船头的少年人,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好好一份武运,你不愿留着也就罢了,竟然拿来打王八?你个混账王八羔子,当真是霸王风月、牛嚼牡丹,心痛死老夫了!”

少年人此刻面色有些苍白,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老人,没好气道:“棒子敲龟壳,又不会把那根棒子敲碎。”

老人脸色突然一顿,而后面带新奇看着那少年,好奇道:“武运加身都不愿意,你这又是为哪般?”

楚元宵闻言,先是抬头看了眼北方,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西方,面色平静,语气淡淡。

“平白无故得来的东西,总不如自己下功夫挣来的东西让人舒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