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帕垂亚蒂

在去往兰尼尔的法阵上，木莎有些外显的焦躁不安。

她平日里没什么表情，倦怠从她的身体里溢出，她像是拖着一袋矿石，走起路来一步一顿。

但是现在，木莎不住地搓着手指，似乎是被这秋季的寒风冻到了。只是法阵内是恒温的，暖和的像在烤火炉。

木莎看着她的联络器，她在这时才带着一些浅浅的骄傲和不令人讨厌的炫耀，把她的女儿洛蕾塔的照片给她的学生们看。

“……这是我的女儿。她叫洛蕾塔，她长得很像我。”

实际上，照片里的女孩并不像木莎。

那个女孩的头发是发灰的棕色，她的眼神并不友善，整个鹰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但洛蕾塔并不尖锐。她还是个孩子，哪怕她想表现得很不好惹，她依旧很无措。

“木莎老师，洛蕾塔喜欢上学吗？”

雅琳休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木莎愣了一下。她思考了一阵，最终摇了摇头。

“她大概不喜欢。但是，她很少请假。她在学校里很安全。洛蕾塔上的是弗特苏唯一一个雌鹰学校。”

弗特苏是兰尼尔的首都。

法阵的终点也是弗特苏。

木莎谈起她的女儿洛蕾塔时总会露怯。在雅琳休的提问结束后，她匆忙收起了她的联络器。

她的动作引起了魅魔的嗤笑。

木莎一顿，她的眼神聚焦在艾尔利特身上，没有恶意，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只是单纯的询问和疑惑。

艾尔利特因为这样不带丝毫愧疚的眼神而感到不爽。他微笑着开口。

“亲爱的木莎老师，你真的爱你的女儿洛蕾塔吗？”

挑衅和轻蔑的口吻。

“艾尔利特。”

休特叫了一声情绪开始恶化的魅魔。

艾尔利特无辜地看向休特，耸了耸肩。

“我好奇问问还不行吗？我也没要求木莎老师一定要回答——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我只是好奇。”

“可以。”

木莎没觉得这有什么。

“我当然爱我的女儿。我是她的母亲。”

“木莎老师，这可不是什么必然的事。这世界上不爱孩子的母亲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你的女儿生病，你没有立即回去看她，你总是提起她，但你并不了解她，你想要给她找个朋友，你觉得雅琳休很合适，所以你申请成为我们的指导老师。

想成为我们的指导老师的人那么多人，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排到你……”

魅魔笑了起来。

他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艳光四射，充满活力，仿佛得到了极大的乐趣。

“承认吧，木莎老师，你并不爱她。你只是觉得你应该履行一个母亲的责任，所以你装着爱她，关心她，但实际上……木莎老师，你到底为什么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需要有一个孩子。”

木莎并没有遮掩她的过去。她很诚实地说起了她的曾经。

“我需要有一个孩子才能离婚。兰尼尔需要一个我的孩子来让我离不开那里。有了洛蕾塔，我才被准许离开兰尼尔，因为孩子总是母亲最深的牵挂。

我并不知道如何做一个母亲，但我对洛蕾塔的爱不是假的，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近她。或许她也知道那些事，所以她很抗拒我。”

木莎微微垂眸。

“这也是正常的。我只希望她能快乐地长大。我试过很多方法缓和我们的关系，但我做得很差，她越来越讨厌我。我只能确保她是安全的。”

这份坦荡让艾尔利特无话可说。

木莎注视着艾尔利特，缓缓开口。

“艾尔利特同学，你因为哪句话感到不舒服了？我并不很确定。是因为你过去的经历和洛蕾塔很像，或者你的母亲也像我这样，所以你才……”

“不。只是单纯的不爽。”

艾尔利特截断了木莎的话。他的微笑无懈可击。

木莎愣了一下。然后她点了点头。

“好的。这样的询问也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以后会避免这样。”

木莎不在意很多事。她不在意艾尔利特尖锐的问题，也不在意艾尔利特的态度。在某种层面上，她都不怎么在意这个世界。

木莎没有探究艾尔利特为什么会这样，她很快讲起兰尼尔的一些规则。

“兰尼尔是一个有着严苛法律的国家，你们作为考察学者有很大的自由度，你们可以接触任何雌鹰和雄鹰。

但是请注意，不要让不具备出国能力的雌鹰——我指的是几乎全部雌鹰。不要让她们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向往。那不是帮助，那只会带来绝望和痛苦。”

“可是……”

艾琳有些犹疑。

她看向菲阿娜，菲阿娜向她摇了摇头，然后答应了木莎老师会遵守这一条规则。

木莎点了点头。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兰尼尔最高的山叫帕垂亚蒂。虽然我知道你们都没有翅膀，但我知道你们可以翻过那座山。不要这么做，即使你们是考察学者，也不能这么做。尤其是你们——诺尔维雅·莱丽，艾琳·瑈幽，菲阿娜·让罗，蛛姀。”

也就是队内所有的女性。

木莎第一次露出类似于讽刺的神情。她也觉得自己的话非常荒谬，但没办法。她清晰地知道——

帕垂亚蒂，那是一座不能让雌鹰翻越的山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