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页)





“这是一个全新的身份,往后你可以自由进出城镇,不会有人查验,所有的通缉都被撤下了。”




阿星点了点头,沉默地接了过来。




这个交易,和孟中通的交易看起来很相似,可实际上有着最大的不同。




那就是孟中通的交易是假的。




阿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碗断头饭,不管和孟中通达成协议的人是谁,他们都有很大的概率,不愿意让孟中通活下来。




“阿星壮士,”矮胖男人见阿星转头要走,突然叫住了他。




阿星转手亮出兵刃,沙哑地说道:“你也想杀了我?”




矮胖男人面对着脖颈上的刀具,含笑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这里,有另外一份交易……不知壮士,可要听?”




一个能从只言片语里就能解析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甚至能探知事后的处理,还寻了办法越过孟中通与他们联系,不惜覆灭整个寨子的人……




这样心狠手辣,又果断多谋的人,矮胖男人起了几分招揽之心。




不然他何至于杀了这么多人,却偏偏只留下了阿星的性命,不就是见猎心喜?




这样的人难用。




可就如比新田那样,若能利用得当,那可是无比锋利的刀。




半个月后,瑞王收到了消息。




“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咳嗽着,吐出几口血,“好,好。”




他是高兴的。




身边的医官凑上前来:“王爷(),可莫要再乱动。




他们在十天前遭受了袭击(),瑞王差点被杀,这回刺中的是腰腹,越是靠近领地,刺杀的浪潮就越是疯癫。




眼看着两日后就能到封地,瑞王身边的人都警惕无比,生怕再从哪里钻出来一次要命的袭击。




瑞王擦了擦嘴角的血,朗声笑着:“不,你不懂。”




于他而言,只要离开了京城,许多事情就发生了改变。




这样的改变意味着,“记忆”不是不可改的!




医官无奈,是,他是不懂。




他弯腰想要帮着瑞王处理伤势,刚低头,就看到一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看着重伤的瑞王,却有力气掐着他的喉咙,一边笑,一边流着血。




“下毒?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还没等瑞王掐断他的脖子,那医官已经无声无息垂下了脑袋。




他将人甩开,那尸体滚落在地上,露出了嘴角的黑血。




很快有人上来处理他的尸体。




王钊叹息着走来:“王爷,皇帝这次动手,比预料中要凶狠得多,看来是真的要至您于死地。”




“不。”出乎意料的是,瑞王摇了摇头,“陛下,并没有真正上心。”




王钊微愣,如果这样的袭击,都不算是上心,那怎样才算是眼中钉肉中刺?




瑞王回忆着“从前”的记忆,轻声细语地说道:“他要是真的在乎,呵呵,就算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也会让一切都付之一炬,现在……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王钊看着瑞王一边这么说,一边还在笑,不由得沉默了会。




别说景元帝有些凶残,瑞王这看起来也有点变态。




不管怎样,封地就在眼前,只要这最后两日能撑住,就算安全。









路途漫漫,消息的传递是无比艰难,从南到北,有时候就需要花费好几个月。纵是快马加鞭,十来日也是要的。




等到太后收到瑞王抵|达封地的消息时,京城已经下了几次大雪,整座皇城都被银白所包裹,凌冽的寒气,叫人发畏。




今年的冬日,比去岁要冷得多。




不过寿康宫内,却是温暖如春。




太后正在低头看信。




边上,有几个女官,要么就是给太后按捏着膝盖,要么是给她捶着肩膀,还有的,正给太后挑选着入口的果子。




然这平静的画面,下一瞬就被太后打破。




她仔仔细细将瑞王的来信看了又看,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愤怒。




瑞王的确是抵|达了封地,却是被抬着进去的。封地的太医抢救了好几次,才勉强将瑞王给救活,这其中之艰辛,不必多语。




太后看完,自是暴怒。




她气急败坏,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乾明宫前,将景元帝的脸给抓烂。




太后急促呼吸了几下,勉强压下暴起的脾气。又低头看了几遍,确定瑞王的身体




()的确是在好转后,终于安心了些。




如果换做以往,太后肯定要掀了桌。




不过,前些天,黄老夫人刚刚来过。太后这些年,谁也不怕,唯独害怕她这位母亲。




黄老夫人老当益壮,头发银白了,可这威严丝毫不见减,太后在她面前,总是会莫名弱一头气。




黄老夫人说的话也不多,只是特地点出了皇帝对瑞王的恶意,皆来自于太后。




当时太后就不满反驳。




“我儿当初险些成为皇帝,赫连容定不会忘记,如今仇恨我儿,也是这个原因。母亲,你怎可说是哀家的缘故?”




太后一心一意,自觉都是为了瑞王,怎么可能故意去害他呢?




黄老夫人语气犀利:“不是你?那你为何让黄家,接了那黄仪结来?你不就是看中了她家身上的血脉,又能训蛊,又擅毒。”




太后:“可,哀家也没做什么……”




“够了。”黄老夫人声音森然,“太后娘娘,黄家能走到今日,不完全靠着您的地位,也是靠着瑞王的存在。如果瑞王出事,您与黄家的根,就没了。”




老妇人的眼睛有点盲了,可心不盲。




“瑞王此刻根基不够,您再妄动,不过是自掘命脉!”




被母亲劈头盖脸一顿训,太后心里尤为不满。不过她说的话,太后多少还是听了进去。




眼下的景元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能任人揉搓的皇子,成为了皇帝后,他拥有的权势,足以震慑所有人。




当初既没有在他登基前就夺了他的命,现在想动手何其难。




太后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到底不甘。




她的心思转了又转,好不容易压下了怒火,看着这信时,不由得又开始琢磨起景元帝的事。




自打他登基后,后宫虽然纳了这么多妃子,可是据太后观察,景元帝对绝大多数人都没兴趣,真正有过接触的不过寥寥。




而那些归属于太后,为她做事的妃嫔,据她所知,全部都是处子。




景元帝这些年后宫虽是热闹,可这人算得上清心寡欲,一个都没沾。自然,也就没有子嗣。




不管是德妃还是徐嫔,都曾为此担忧过。毕竟她们嫁给了皇帝,此后一生也不可能出宫,如果没有个皇子皇女伴身,那将来怎么办?




她们虽是为太后所用,可是利益到底不完全和太后相同。




她们还是希望能够拥有自己的子嗣。




太后对此很是满意,景元帝膝下空虚,越是没有子嗣,这皇位就越不稳。等到再过几年,朝臣肯定坐不住。




至于……黄仪结说的心有所属……




太后将整个后宫都筛查过几遍,可根本没有找到能符合这个可能的宫妃。整个后宫的妃子,都是经过太后挑选的,也自然都有着她的人盯着,可从未见过皇帝与她们私下接触。




她不觉得黄仪结会欺骗她。




她的一家老小,全都在太后的手里,除非她能不管不顾,不




在乎自家人,不然,黄仪结不敢背叛她。




如果黄仪结的话没错……那不是宫妃,而是,宫女?




太后的脸上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好端端的,出身高贵的妃嫔不要,偏要去喜欢那些地位卑贱的宫女?




不过,这多少也算是个方向。




若不是太后没办法在皇帝的身边安插人手,何必这么麻烦地排查。




她思忖了片刻,朝着一个女官招了招手,如是如是吩咐了一遍。









“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这日,世恩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语气,与他们说话。




干了整日的活,惊蛰他们都饿得要命,正在吃饭,只有慧平抬起头看他一眼。




他们一日只吃两顿。




一顿上午干完活回来吃,一顿是在午后一个半时辰吃,那时天还没黑。




十七八岁,二十来岁,都是能吃的小子,尤其是这种出苦力的,回来自然胃口大开。




一个两个都埋头吃饭,都没空抬头。




世恩对这个反应很不满意,拍着惊蛰的肩膀,抱怨地说道:“惊蛰,怎你连头都不抬?”




惊蛰拼命拍着胸口,气虚地说道:“噎到了。”




原本他正在努力地吞咽,世恩还过来拍了一下,好悬他没给噎死。




世恩一愣,忙不迭地将热水给送来,惊蛰连吞了几大口,这才活了过来:“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环顾四周,很好,大家都在扒饭,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出了事的模样。




那事情,约莫是和他们没关系。




事实也正如惊蛰猜测的那样,这件事说起来,和他们的确没关系。




有关系的是宫女。




这后宫伺候的,宫女的身份,会比太监稍微高一点,当然,也高不到哪里去,可她们的出身,到底是比太监们好点,都需得是良家子才能入宫。




入了宫后,不管是身份品级的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后,都可以出宫。除非是被贵人看重,不舍得放人。




当然,宫女除了做宫女之外,也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宫妃;也有另外的路,那就是成为女官和掌事嬷嬷。




后者,是许多人努力的方向。




可不管是哪种,这些宫女都需得是处子。




世恩:“听说,永宁宫里闹出事情来,有个太监和宫女对食,被当场抓到。康妃气晕了过去,太后娘娘大怒,眼下……正在彻查。”




说到这里时,世恩反倒是声音压低下来。




毕竟这事,怎么都不好听。




这彻查是个什么意思,说出来也都懂,若是被查出个什么来,不说惩罚,也不知道这命能不能留下。




至少前头那对野鸳鸯,已经在杖下丧了命。




吃完饭,各自散去。




惊蛰发现云奎正跟在他身后,一想起刚才世恩说的话,也稍稍停下脚步等他。




云奎左右看了眼,低声说道




:“其实这事,我昨儿就知道了。()”




这不奇怪。




毕竟云奎的师傅是姜金明。




姜金明在知道这事后,肯定会拿这件事来指点云奎,也是为了让他警惕,不要再走错路。




云奎的声音里,有着几分庆幸。




之前我一直怨恨这规矩,觉得生生……可没想到,这反倒是,好的了。⒅()_[(()”




惊蛰看了他一眼,“你和姜掌司说过了?”




云奎惊讶,一下子明白过来惊蛰在说什么,“你,你怎么知道的?”




“从昨天开始掌司,看着就有点儿不太高兴。”




云奎想要去杂买务。




这宫里,除非爬上高位,不然就只有杂买务的宫人可以在采买的时候出宫。




杂买务是个有油水的地方,削尖了脑袋要进去的人可不少。就算云奎想要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云奎压低声音,有点羞愧:“师傅给我打过招呼了。”




只要不出意外,他还是能去的。




惊蛰颔首:“掌司对你很好。”




就算这后宫里许多人都在认师傅,认干爷爷,可像是姜金明这种对云奎掏心掏肺,真当儿子养的,着实太少了。




云奎:“我知道。我将来是要给师傅送终的。”




时人去世,需得有人扶棺,也得有人摔盆。没了根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可是姜金明本也是太监,也不在意这个。他没有孩子,把云奎当成自己的儿子在养,百年后,云奎能给他送终,也当是全了这场缘分了。




惊蛰听着云奎的话,倒是有些羡慕。




不是羡慕云奎有个能帮忙的师傅,而是羡慕他们如同父子的关系,没有任何利益的掺杂,非常纯粹。




不过话到这里,云奎也不免得问:“再过半个月可就要考核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惊蛰非常光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不紧张,云奎可紧张。




“你可别这样,你都二十了!”




惊蛰捏了捏耳垂:“宫规该背的早就背了,至于其他的考核,也得在当天才知道,你现在问我做没做准备,我可该怎么说?”




这考核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最基础的自然是靠宫规,这些都是在宫人们刚进宫时,就必须熟悉背诵的东西。




而例外的,就是每年出题的方向,像他们这种普通的内侍,想要成为一个小太监,也不多么难。




最重要的,还是得有名额。




北房可就连参加考核的名额都没有。




原本惊蛰想要这个名额,还很难。




他毕竟是刚新来的。




虽然在直殿司内的人缘还是不错,可也到此为止,惊蛰也不可能去谋夺朋友的位置。




但云奎,想去杂买务。




他就直接通过姜金明处理了这件事。




惊蛰:“云奎,其实你不必事事都如此。”他不由得叹息,“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