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3页)





他能看得出惊蛰脸上的焦虑。




惊蛰:“云奎,这个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那根还没点燃的香。




“这香能够驱虫,可以先点上。如果不够,在剩下一小点的时候,带着掌司去我屋,慧平还有剩下的一些。”




惊蛰飞快地说着。




云奎皱眉,往前一步:“你要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去。”




惊蛰后退一步,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只是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要出去看看,总之,如果听到异动,记得紧闭门窗。”




他的话说完,转身就冲进了雨里。




云奎想要拉也拉不住。




惊蛰怎么这般灵活!




姜金明拉住要跟着出去的云奎,皱眉:“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冒冒失失。”




云奎刚才和姜金明的话只说了一半,迫不得已




(),只能匆匆地把后面的和师傅说完。




姜金明面色微变:“爬虫?”




云奎点头:“密密麻麻都是。”




这种可怕惊悚的画面,不怪云奎为何要回来一趟。毕竟那些可怕的浪潮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云奎生怕它们顺着水流窜到直殿司来。




姜金明虽很感动,却也很敢动。




他一巴掌甩在云奎的后背上,厉声说道:“什么都不知道就贸贸然往外冲,你是,惊蛰也是,一个个都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云奎委屈,他都没来得及拉住惊蛰呢!









雨水浇打在头顶上,不断带走身体的温度,泡得人手脚发凉,呼吸十分急促。




惊蛰哈着气,在离开直殿司的路上,果不其然看到了许多密密麻麻漂浮在水上的小黑点,倏忽而过,非常诡异。




不过,每当那些小黑点要靠近惊蛰时,就会突然疯狂逃窜,好像他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大概是那香。




惊蛰粗暴地用香灰涂抹了自己一身,又用桐油衣挡住雨势,尽可能保留那个味道。




他已经一路走到了分叉口,那些怪异的迹象并没退去,在这倾盆大雨里,反倒扭曲出一种地狱洞开的可怕感。




惊蛰有种倒霉的预兆。




这样夸张的阵仗,再加上他之前的种种猜测,该不会是……




【任务六失败】




惊蛰骂了一声,这贼老天的,还真的给他猜对了。




这还真是她弄出来的!




她用的不是毒,是虫……是蛊虫吗?




这铺天盖地的玩意,要是真的齐聚在一个人身上,怕是生生能把人都给啃成骷髅了!




太后的目的是景元帝,那黄仪结的目的,也会是景元帝!




景元帝在哪?




惊蛰的心甚至有几分惊恐。




因为,景元帝所在,也会是容九所在!




【随机buff:我为王】




【效果:在48h(约24个时辰)内,凡肉眼看到宿主的生命体,都会奉宿主为王,臣服在你的脚下。】




【备注:极端情况下,会引发过激反应,还请小心。】




惊蛰:“……”




什么王?




疯了吧!




惊蛰难以想象,要是他用着这个buff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其他人扑通一声跪下来……那得是多可怕的画面!




是不是还得庆幸只是王,还不是皇帝啊!?




惊蛰焦虑地抿住唇,手指冰凉得很。




一直在雨里走动,身体很快就会失温,他的体温,已经比寻常时候还要冷。




……好冷,好像暖和点。




惊蛰本能这么想。




[温暖……温暖……]




[母亲,要温暖……嘻……]




[覆盖,覆盖,覆盖。]




[害怕(孺慕)害怕(孺慕)害怕味道(孺慕)




……温暖(冲)]




隐隐约约,他察觉到了细微的声音。




那很弱小,几乎弱小到听不清楚,是错觉吗?惊蛰随意地看了眼水面。




忽然发现,原本能淹没靴子表面的水上,正堆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它们一只叠着一只,朝着惊蛰的方向涌动。




惊蛰毛骨悚然,它们是要冲他来?




他拔腿就跑。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黑点冲着他蜂拥而去,好似追随着他的步伐。




[母亲……母亲……]




[保护,保护。]




[可怕的味道。母亲。保护。]




惊蛰欲哭无泪,你们害怕就不要追啊,我也很害怕啊!




……他怎么,突然能够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声音了?




惊蛰在狂奔里,意识到那个buff的可怕之处。




怎么连虫都能影响啊!




而且还叫母亲?!




叫错人了,你们应该去叫黄仪结!




【许多虫类遵循着母系社会生活,它们的王是母亲,这个叫法没错。】




惊蛰:“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他要被这群疯狂的黑虫给吞没了啊!




就算在这个buff的影响下,它们不会对惊蛰做什么,可他要是任由这些黑虫爬上自己的身体,那惊蛰一辈子都甩不掉这个可怕的阴影。




他在疯狂逃窜之下,也没看清楚路,只朝着没虫的地方跑,最终连滚带爬地逃进一处殿宇。




暴雨淹没了他的脚步声,让惊蛰得以瑟瑟发抖地躲入屋檐下。




不知为什么,那些黑虫追到这里后,就没有再继续靠近,惊蛰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它们那边蔓延来的感觉,可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是要和虫共感啊!




惊蛰想哭。




他抹了把脸,发现刚才在逃跑的时候,没来得及盖住兜帽,不少雨水顺着空隙落进来,把香灰冲淡了许多,得亏它们没跟进来这里。




惊蛰撑着外金柱站起来,一边擦着雨水,一边抬起头,赫然发现,这不是老地方吗?




一路低头乱跑,竟然又跑到奉先殿。




他和这里,似乎有着莫名的缘分。




在这滂沱的暴雨声里,惊蛰隐隐约约听到内殿,似乎还有什么动静。




他以往的耳朵是很灵,可也没灵到这个地步。应该是buff的加强效果,让他能够感知到范围内存在的生物……大概……是人吧?




惊蛰的脸色有几分古怪。




希望是人。




他再承受不住被异类狂追的恐怖感。




惊蛰跟从着感知走,小心翼翼地在殿门处听着,不敢探头。




“……你……知道……”




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声。




有几分熟悉。




“……惊……奇怪……味道……”




似乎说话的,一直都是一个女声。




那殿内,至少有两个人。




最起码这个一直说话的,那个口吻听着,像是在和别人说话。




只是对方沉默寡言,一直没有回答。




这种感觉,和容九倒是有点相似。




“……容……今天就是……死……”




容什么!




什么容!




惊蛰的小狗头似乎被猛地戳了一下,整个人激灵了起来,猛地探出头往里头瞧。




殿内正如惊蛰猜测的那样,正有两人。




也只有这两人。




一个站着,一个被捆着坐在地上。




站着的人,是黄仪结。




而坐着的居然是容九!




惊蛰大为吃惊,怎么可能是容九?皇帝呢?坏!把容九当替身丢在这里,自己跑了吗?




再没有什么谋而后定,在黄仪结朝容九走去时,惊蛰迅速地钻进殿内:“住手!”




殿内两人都顺着声音看来。




不管是黄仪结还是容九,两人的眼神都非常古怪,盯着他的样子,就好像要在他的身上钻出个洞。




是buff的效果吗?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一种惴惴不安,却又说不清楚,这种不安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惊蛰硬着头皮说道:“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飞快又将视线收回来。




“娘娘怎么在奉先殿身边,没有别人伺候,可要奴婢去为您传唤?”




贵妃没有穿着华丽的服饰,一身装扮都很是利索,带着淡淡的冷意。她停下动作,反倒朝着惊蛰走去。




“不必。”一边走,一边含笑说道,“杀人,还是要僻静些好。”




惊蛰谨慎地绕着她走,朝着殿内挪了挪,“为什么要杀他?”




黄仪结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笑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这话,惊蛰你该去问问他,难道他杀人的时候,会有原因吗?”




惊蛰沉默了一瞬,容九杀人有时的确很没理由。




“你是和他,有仇吗?”




惊蛰绞尽脑汁,拖延着黄仪结的动作。




“和他有仇的人,不是我。”黄仪结淡淡笑了起来,“而我,只是一把刀。”




“可是,你找错了人。”




惊蛰终于拦在了容九和黄仪结的中间,谨慎地说道。




“他是容九。”接近青年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是我的,朋友。”




黄仪结站定,眼神古怪地盯着惊蛰,而后,又落在地上的那个男人身上。




“哈哈哈哈——”




她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透着几分怪异的嘶哑。




“容九,容九……哈,怪不得,容九……你可知道,他……”




黄仪结笑完,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正要说完这句话,就听到铮铮剑鸣。




咻——




那白刃亮得惊人。




自下而上,一把锋利的软剑刺穿了黄仪结的小|腹,啪嗒,啪嗒——




大朵大朵的血花溅落下来,弥漫着古怪的血气。




“唔哈……”




黄仪结捂着嘴,跪倒在了地上。她的手抓着那把软剑,按出了许多的伤口。




“你……”




倏地,那软剑抽了回去,割开了更多的痕迹,“你……没有……”黄仪结挣扎着说,“中……”




“自然没有。”优美的嗓音冰冷如刀,正似刚才扎穿了黄仪结身体的锋芒,“有人总是喋喋不休不可乱杀人……”




窸窸窣窣的动静,贴上来的体温,那把声音,就在惊蛰的身后,就在他的头顶,森凉地落了下来。




“我试了。”




容九强有力的臂膀自后往前,搂住了瑟瑟发抖的惊蛰。




黄仪结看起来要死了,容九还顾着调|情,这是什么毛病……哦,这也怪不了容九,毕竟是她先要杀他的……话说,为什么要杀容九,这不对,她不应该对皇帝下手吗……




惊蛰的脑子乱得很,他下意识往前走几步,要去看黄仪结的伤势,却被容九拉住。




“死不了。”容九不允许惊蛰离开半步,“她身体的蛊虫,会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蛊虫?




惊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身体都在哆嗦,虚弱地说道:“是外面那些……黑虫吗?”




容九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些不过是最低劣的蛊虫,只能啃咬人的尸体,将人变成白骨。”




惊蛰哆嗦得更厉害,这还叫低劣吗?刚才它们可是前仆后继,试图往他身上爬啊!




冰凉的手指抓着惊蛰的下巴,将人抬起头来。




“惊蛰,没有杀人,安分守己,我听话吗?”容九低头,凉飕飕的嗓音擦过惊蛰的耳朵,如此之近,“你……是不是该有什么奖赏?”




……在这?




又为什么……是奖赏?




惊蛰迷迷糊糊地和容九接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在能来得及反应之前,就被容九带了进去。




恐慌,冰冷,畏惧的情绪交错而生。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异样聒噪的声响,近在耳边。




惊蛰毛骨悚然,猛地看向殿外。




那可真是惊天骇地的景象,密密麻麻的黑虫在殿外聚集,试图冲垮门槛进来,可又碍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迟迟不敢闯进奉先殿。




容九环抱着惊蛰,如同贪婪的怪物。




“嘘……惊蛰,莫怕……”男人的声音古怪,又含糊,带着几分异样的兴奋,“我在这。”




怀里的身体哆嗦,颤抖得越是可怜。




他就越是兴奋,扭曲的颤栗几乎压不下来。




这把火,如同燃烧的奉先殿。




哈……




火势不大,在雨水里,显得过分微弱。




可怪异的浓香,循着气流飘散出去,凡有风的地方,所到之处,皆是这股气息。




蛊虫受惊,到处乱窜,可不多时,纷纷僵硬身体,漂浮在了水面上。




在奉先殿遥遥之外,那处小殿里。




惊蛰看着远处的猩红火焰,喃喃:“……你疯了?”




那可是奉先殿,摆放着皇家先贤的牌位。




居然就这么一把火付之一炬。




容九可真是个疯子。




“那么,”冷漠的声音里带着奇异的温度,那比之前纯粹的暴戾要好上许多,却也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




冰凉的手指,捏住惊蛰湿|漉|漉的后脖颈。




“你……何时敢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