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第2页)





若非那堆积成山的文章,几l乎压垮了惊蛰,不然他肯定也会被这件事波及。




张闻六被问及的时候,却是板着张脸,不肯承认。




“你近来功课做得还算不错,就是需要多练。我不过是想让你长长记性。”




惊蛰扬眉,看着理直气壮的先生,“这多到几l乎都做不完的功课,只是长长记性?”




张闻六捋着胡子,呵呵说道:“这还觉得多?那你是见识少了。想想当年,我老师教我的时候,那功课,可比现下还要多一倍。”




那真是头悬梁锥刺股,学得昏天




暗地(),根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惊蛰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文章?(),“想要借着科举走出一条路来,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记得,张闻六正是通过这条路,才得以走进官场的。想来这其中的艰辛,他比旁人还要知道不少。




张闻六从来都没和惊蛰说过自己的身份,惊蛰也没有主动去查探过,若非那次,惊蛰被带去朝堂上,他或许到现在也不知情。




先生甚少与他说起朝中事,哪怕是与惊蛰有关的,更是提也不提。




不过这一回,惊蛰倒是知道,在那朝中,就连张闻六,本也是持反对的态度。有些事,就算惊蛰不去问,最终也会传到他的耳中。




可先生在宫里,待惊蛰的态度,却还是与从前一般无一,该夸夸,该骂骂,完全没有受到那些风波的影响。




惊蛰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快到下课的时辰。再回头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张闻六,“先生何以,从不与我提起朝中事呢?”




张闻六斜睨了眼惊蛰,淡声说道:“与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上了朝,我便是臣,身为臣子,理应做该做之事。而在你面前,我是你的先生,你是我的学生,我要做的,是教会你读书做人的道理。这一者虽有相同处,却并非都要摆在一起,那忒是没意思了些。”




惊蛰笑了起来:“那往后,我要是做得不好。外头的人说起来,可不得提起你这位先生,说是你教坏了我。”




张闻六原本还一本正经的模样,听得惊蛰这话,却是露出了苦瓜脸。




“不若,你往后学成出去,就莫要提及我的名讳。”




惊蛰乖巧地点头:“这倒是可以。但,知道先生是我先生的人,可还不少呢。”




这一数来,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




张闻六呜呼哀哉,只道自己误上贼船。




他在朝中虽也是不支持景元帝成亲的那派,临到去了,却又偷偷给惊蛰塞册子,“这人啊,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这往往是要吃亏的。”




他说完这话,就挥手跑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惊蛰都有些迷糊,结果一打开先生塞过来的东西,惊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哪来您这样做先生的,这东西,这东西……有辱斯文!”




惊蛰气红了脸,恨不得将张闻六再抓回来。




谁家正派的先生,会给学生塞春|宫|图啊!




这是何等的混不吝。




惊蛰回宫就把这烫手山芋塞到景元帝那宝贝箱里去压箱底。




如果说先生这作为,只是让人啼笑皆非,那茅子世送来的东西,就让人有些惊悚了。




他送来了两件杀器。




惊蛰试过,如果是在敌人毫无戒备的时候,他想要近距离击杀,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茅子世私下,到底是做什么的?




赫连容:“他向来就喜欢研究这些小东西,赫连逸之前那些惊天雷,茅子世也曾捣鼓出来过。”




惊蛰惊




()讶地看向他。




又见男人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微笑,尽管那笑意很淡,却是带着一种如同恶鬼的寒凉。




“不然,赫连逸又是怎么栽的?”




惊蛰沉思,惊蛰沉思了又沉思。




惊蛰挠了挠下巴。




惊蛰说。




“那你的确是有点周扒皮哦。”




一想到茅子世又要捣鼓自己的兴趣爱好,又要为景元帝做事,还要四处追查……嗯,这一人能够顶得上十人。




“能者服其劳。”赫连容平静说道,“再者说,他卷走的钱也不少。”




他优美有力的手指抓着那危险的器具把玩,那轻轻抛甩的样子让惊蛰有些害怕,生怕一个不轻易就启动了。




“怎能害怕自己的兵器?”赫连容挑眉,拉着惊蛰的手,将这东西塞到他手掌里面,强迫着惊蛰将整个冰冷的形体都摸了过去,“你得一寸一寸的掌握着它,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好使用它的时机,叫它完完全全的听从你……”




惊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男人靠近他的时候,变得有些急促。




他的手指,是按在武器上,却更像是十指摩擦,交错在一处。




真是奇怪,他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有过无数次亲密的接触,可是再看着赫连容,惊蛰的心口仍是会被那浓烈的情感撞击着,仿若再过无数次也不会腻味。




“你在说的,是东西,还是……人?”




惊蛰低低地说,扬起的眉眼里,有着雾蒙蒙的水汽。




“……自然是我。”




那冷冰冰的器具被随意地抛甩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扑通声,只是却没有人再在意它们。




毕竟再没有多余的手能够捧着它们。









成亲前,新人是该避嫌的,按理说,惊蛰是应该要回到岑府去,可是宫里不肯放人,礼部知道这件事后,又是几l乎挠秃了脑袋。




这规矩规矩,景元帝根本就不守规矩!




岑玄因知道后,特地进宫去和景元帝,大战了三百回合,才最终把人给接了出来。




惊蛰出宫的时候一直笑,几l乎笑倒在岑玄因的身上。




刚才在宫里,岑玄因黑着脸,赫连容也是黑着脸,两人对峙的模样,真是针尖对麦芒,有趣得很。




“父亲,我们都是男子,就算到时候真的要办婚事,也不会有迎亲之举的。”




惊蛰并不想坐轿子进宫,更不想游城。




若非这件事要摆在明面上来谈,就非得公开,不然惊蛰更喜欢清静简单的方式。




岑玄因叹了口气:“你这傻小子,你要是一直在宫里,这件事稀里糊涂给办了,以后那些人,就更该有难听话。”




惊蛰正要说话,就听到岑玄因驳回。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我也知道你并不在意这些,但你不在意,可我在意,我可不许他们对我儿子指指点点。”岑玄因拍板,“你别管我,回家待着去。”









蛰被岑玄因赶回家,待了好几l日,发现库房的东西一日日多了起来,到了最后,竟是连庭院的位置都被摆满了。




再到纳徽那天,吉时刚到,礼部官员就到了岑家门外。




那如流水被抬进岑家大门的箱子,让满城的人都意识到景元帝是来真的。而到了下午,从宫中又传了另外一件事,岑玄因亲至皇宫,也奉上数十箱东西。




虽然没有早上那么大张旗鼓,却也没有藏着掖着。




惊蛰一想到那些悄然消失的东西,没忍住笑了起来。




岑玄因此举,可谓是石破天惊。




尽管皇帝说的是成亲,可谁不是默认将惊蛰当做是被娶的那个人,可如今岑玄因上了皇宫,也送上了大礼,如今来看,这礼数岂不是乱了吗?




这其中就有礼部官员最为跳脚。




这事儿本来就史无前例,办得尤为艰难,他们正在这战战兢兢的时候,岑玄因没和他们商量就来了这么一出,要是皇帝发起怒来,他们有几l颗脑袋能掉的?




只是没想到,乾明宫竟然当真收下了岑玄因送来的东西,还派了车马亲自将人送回了府上。




这日后,京城各种风言风语,就有不同。




早些时候各种污言秽语,唾骂嫌弃,比比皆是。




虽然男子与男子在一起的事情并不罕见,但也从来没有过男子与男子结婚成亲的事。自古以来男女阴阳结合,传宗接代,乃是祖宗家法,就从来没有变更过。




景元帝此举,的确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就连皇帝都被议论纷纷,就更别说这风波中的另外一个人,会遭受怎样的骂名。




虽然不是人人都知道岑文经,但是谁都能将景元帝的“那个人”骂上一句佞幸。这大抵是岑玄因憋着气,也要给景元帝送聘的缘故。




乾明宫将聘礼收下了。




这消息传出来,原本有些刹不住车的恶言恶语一时间又换了另外一种怪异的传闻。




如今这酒馆茶楼里,谁人坐下,不得将这件事提上一三句?




“嘿,听说了吗?前些天从宫里抬出来的东西,绕了满满一城,走了三圈都没走完……”




“比起几l十年前先帝娶妻那会儿都肆意!”




“那可是皇帝娶妻,普通人家哪里能比得上呀?”




“谁说是娶妻了,难道你们就没有听闻岑家也给宫里下聘了吗?”




“真是新鲜事儿,这没听说谁给宫里下聘的,这到底是谁娶的谁呀?”




“这看着,倒是有几l分真心……不然哪个愿意倒插门啊……那可是皇帝……”




“这哪是倒插门,这两家都送了东西,难道是在男子与男子成亲,与男女之间别有不同?”




“说的什么混账话,除了这一桩之外,哪里听说还有男子与男子成亲这样荒唐的事情?”




“嘿,说不定往后,还真有不少……”




“之前都觉得,岑家攀上了皇家,保不准是送子换荣华富贵……可




如今看起来……”




“……这难不成,还真是有情有义?”




啪!




那茶楼中有那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声音洪亮:“您可是说对了。”




“洪老头儿,怎么不说你的书,反倒说起这了?”大堂里,有人抬着头,叫了声,“这可没什么古好讲。”




“这街头巷尾,现在还有谁有那心思听着说书呀?”




这说书先生这话抛出来,茶楼里顿时哄堂大笑。




的确如此。




眼下这事,便是这京城里最热闹的。




甭说是这京城里,传出去,纵是大江南北,也没有不知的。




“那你方才之话,又是怎么说?”有那好事者高声叫道,“你要是说得好了,这赏银照给不误。”




“多谢多谢。”




洪老头拱着手,朝着四周拜了一拜。




“且说那陛下原本就是九五至尊,若是只贪慕一人的容貌,那这世间有什么东西要不得?陛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娶妻的打算,宫中这么久都没有子嗣出生,这多少能看得出咱们这位陛下的挑剔。”




这话说出来就有几l分道理,旁人听了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再说了……能叫那老丈人进了宫来给自己下聘的,古往今来就没见过哪家姑娘人还没抬过去,东西就送了过来……”




这洪老头有那三寸不烂之舌,说起话来舌灿莲花,那叫一个头头是道,竟是接连不断说了半个时辰,等到那话了了,这茶楼里竟也有许多人被他那话所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