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生不如死(第2页)

 胡小妍点点头,往后挪了挪,任凭她去挑选。

 小伸出手,悬在半空,想了想,却又缩了回来,有点腼腆地笑了笑,却说:“少奶奶你先挑,要是有不喜欢的,剩下了,再给我就行。”

 “我对这些东西无所谓的,你喜欢就拿两个吧。”

 见小还是有点迟疑,胡小妍便佯装道:“你要是不挑,我可一个都不给了啊!”

 “别别别!”小忙说,“我挑,我挑!”

 仔细斟酌,反复掂量,小的手指最后落在了一个金簪上,没底气地问:“少奶奶,这个行不?”

 “行。”胡小妍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说,“再挑一个吧。”

 小抠抠嘴唇,又把手指放在一只玉镯上,仍是问道:“这个行不?”

 “行。”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是小石头。

 “大嫂,我、我知道错了。”小石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胡小妍歪着头,看了看他的脸,一张嘴,却问:“是不是小西风把你打了?”

 小石头浑身一怔,忙说:“不、不是,是我刚才自己摔倒的。”

 胡小妍冷眼又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小石头急得浑身燥热,只觉得一身袄裹在身上,又湿又冷,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大嫂,西风哥是生气我去告密,愧对你对我的好,才出手打了我两下,真没有别的意思。”

 胡小妍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随手指了指后窗,说:“小石头,你也不用自责了。有没有你,都不耽误我们抓她。你念着她的好,想救她,其实也没什么。但下次记住,不关你的事,别跟着瞎掺和,要是再敢犯错,你就下去陪她吧。”

 “大嫂放心,肯定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嗯,小。”

 “知道,我去拿药。”

 小连忙翻身下炕,在抽屉里番出药匣,帮小石头上药消肿。

 胡小妍没再理会,只是转过头,默不作声地看向后窗外的地窖。

 漆黑的玻璃窗上,同时照映出她自己的侧脸,跟后院的地窖入口,彼此相叠,融为一体。

 胡小妍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自己的童年……

 ……

 此时此刻,后院的地窖内。

 赵灵春身处一片漆黑之中,躬身蹲在土台阶上,把肩膀抵在地窖挡板上,双脚蹬地,拼命试图为自己掀开一线生机。

 毋庸置疑,这一切都是徒劳。

 前胸后背,脑袋四肢,似乎每一寸皮肤都隐隐刺痛,每一处关节都红肿难忍。

 赵灵春本来就不剩多少气力,更何况地窖的挡板上还挂着锁,外面还垒着一块大石头。

 “救命!有人吗?救命!江小道答应放过我了!”

 呼喊声被闷在地下,听起来似乎还不如外面的风大。

 拼命喊了半响,嗓子也干了,脑袋也晕了,赵灵春终于瘫坐下来,低声啜泣。

 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尽管听不见任何声音,可她总觉得远处的角落里,还蹲着另一个人,正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她,冲她狞笑。

 周围似乎有许多蛇虫鼠蚁,密密麻麻,正肆无忌惮地爬上身体。

 赵灵春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不断用双手四处拍打。

 她已经惊醒了好长一段时间,竟还没有发觉,满怀的金银首饰,早已不翼而飞。

 正可谓,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能顿悟——原来,那些东西,到底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可惜,晚了。

 空气混浊,赵灵春感到头昏脑涨,只有靠近头顶的一线缝隙,能让她勉强呼吸到一阵清爽。

 清醒与睡梦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了……

 ……

 翌日清晨,残梦未消,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紧接着,又听“嘎吱”一声,一道白茫茫、晃瞎眼的强光直扑下去,照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赵灵春抬手用胳膊挡住前额,眯缝着眼睛,仰头看去,却见一颗颗半大的脑袋,围成一圈儿,正面无表情地向下探视。

 赵灵春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可是,刚露出半点苗头,一只大脚便迎面踩在脸上,将她生生踹了进去。

 头顶上传来一阵哄笑。

 有人微笑着俯下身子,朝她伸出手,笑道:“来,我拉你出来。”

 赵灵春在风月场里长大,爷们儿的甜言蜜语,不知听过多少,从来也不往心里去,更不曾为之动情。

 可如今,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让她感动得差点儿哭出声来。

 她慌忙而又兴奋地爬起身,拉住那人的手,往上攀爬,结果刚露出半个脑袋,便又被五六只脚踩在头顶,将她狠狠地踹了下去。

 赵灵春仰面摔在地上,却顾不得疼,懵了。

 头顶上,方才那人冲左右厉声咒骂:“喂!你们别他妈闹了!大嫂要见她呢!”

 其余人等撇了撇嘴,觉得索然无味。

 那人便又探下身子,伸出手,说:“来,别怕,他们不敢再动手了,我拉你上来。”

 赵灵春直愣愣地点了点头,尽管有些畏缩,却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拉住那人的手。

 可是,结果仍然没有变化,刚爬到两极台阶,便立马又被人一通拳打脚踢,重新跌回地窖里面。

 三番五次下来,众人乐此不疲。

 最后,仍然是那人,再次俯身低下头,伸出手,笑着说:“来吧!不闹了,我拉你上来。这次是真的!”

 赵灵春两眼空洞,瘫坐在地上,盯着那只伸下来的手,愣了片刻,神情渐渐变得惶恐起来,一边手脚并用地向后挪蹭,一边拼命摇头。

 “不!我不!我不上去,我不上去!”

 那人又劝了两句。

 赵灵春便像着了魔一样自言自语,间或凄惨叫嚷。

 “我不上去……我不上去……救命!救命啊!”

 那人见劝不动了,这才终于缩回手,讪笑了两声,对左右说道:“完了,她学奸了。”

 言毕,头顶上便又传来一阵哄笑。

 嘲弄的笑声无比刺耳,肆意拨弄着赵灵春紧绷的神经。

 她突然崩溃大哭:“你们……你们干嘛呀!江、江小道答应放过我了,救命啊……”

 哭嚎了一会儿,头顶上终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好了,差不多了,把她带上来吧。”

 于是,地窖入口的几个半大小子便弯腰喊道:“喂!出来吧!这回是真的了!”

 “不,我不!我不出去!”赵灵春一边啜泣,一边退得更深,“我不出去,我、我要见江小道,他答应我了。”

 “别废话,痛快出来!”

 “我不……你们、你们骗我……”

 “你妈的,真他妈磨叽!让开,让开!”

 小西风骂骂咧咧地推开众人,弯腰走进地窖,在角落里一把薅住赵灵春的头发。

 赵灵春呜嗷乱叫,可小西风怎么也是个十八九的壮小伙,真下了狠心,怎么可能摆弄不了她?

 连拉带踹,没一会儿的功夫,小西风便把赵灵春从地窖里拽了出来,丢在地上,再松手时,掌心里已然多了一团乱发。

 赵灵春被左右按压着跪在地上。

 强光刺眼,她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看清身前之人——木轮椅上,坐着一个和她年龄相仿、长相有点面熟的女人,怀里揣着一个白色的兔绒手袖。

 胡小妍歪过头,看向赵灵春的侧脸,见眉骨上有一道粉白色的疤,心里顿时了然。

 “果然是你。”

 赵灵春有点意外,直到眼神瞥到胡小妍残废的双腿以后,往日的记忆才随之浮上心头。

 “是……是你?你、你是江小道的媳妇儿?”

 胡小妍点了点头:“江小道是我丈夫,‘海老鸮’是我公爹,‘串儿红’是我大姑。”

 赵灵春咽了一口唾沫,自知在劫难逃,却还是心存侥幸地说:“嫂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江小道,我哥,他已经答应放我了,真的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你放我走吧。”

 胡小妍纠正道:“不,小道答应的,是不杀你,从没有说过要放你离开奉天。”

 “那……那我不离开奉天,我求求你,别把我关在里面。对了,我、我可以回‘会芳里’去,真的,嫂子,我能给你们挣钱,真的,我再也不敢有别的想法了,你相信我。”

 “不,我不相信你。”

 赵灵春顿时怔住。

 这回答太过直接、太过干脆,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嫂子……我、呃……”

 胡小妍直接抬手打断:“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什么也不想听。我过来看看你,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当年我见过那个姑娘。现在见过了,小西风,把她押回去吧。”

 胡小妍有点自责。

 如果她不是残疾,能再早一点亲眼看见赵灵春,也许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儿了。

 小推动木轮椅转过头。

 其他几个小靠扇立马就要将赵灵春押回地窖。

 赵灵春死命挣扎无果,此刻竟也急了,连哭带嚷地大吼:“等等!别碰我!别碰我!江小道他们害死我全家血亲,我找他们报仇,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啊!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