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情况

 第474章 情况

 众所周知,张老疙瘩有“三多”——兄弟多,义父多,亲家多。

 初入江湖起,海交天下拜把子;显露头角时,趋炎附势认干爹;扬名立万后,合纵连横攀姻亲。

 丢人?

 不,这是能耐。

 叫一声干爹容易,人家答不答应两说。

 张老疙瘩四处认亲而不招人厌恶,能成,其为人处世必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而他和陈家秀才的这段缘分,还得从光绪二十八年说起。

 那一年,江连横夜闯……嗐,关他什么事儿呀!

 那一年,张老疙瘩早已在奉天绿林闯出了名堂,并在新民府受朝廷诏安,摇身一变,成了地方巡警马队帮带,兼任知府大人的贴身护卫。

 彼时的新民知府,便是这位陈家秀才的叔父。

 陈知府官运亨通,有权有钱又有才,还是个大收藏家,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个羡煞旁人的主。

 可人生何来圆满这一说?

 陈知府家中妻妾成群,却偏偏该着他命中无子,偌大的家业后继无人,于是便把自幼成孤的陈秀才从南方带到奉天收养,亲自提点教诲,悉心照料栽培。

 张老疙瘩心生艳羡,没过多久,便找了个机会跪地叩首,想把陈知府拜作义父。

 陈知府能识人,早就看出来这小年轻绝非庸碌无能之辈,加上心里始终对“膝下无子”怀有几分执念,冷不防碰见个大小伙子要认他当爹,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当场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俯身搀起,已是父子相称。

 从那以后,嗣子陈秀才,义子张雨亭,便成了陈知府的左膀右臂。

 兄弟俩一文一武,陈秀才帮忙协理文书公事,张雨亭帮忙管带巡防营务,一日下来,又同归一处,并在陈知府的亲自督导下,相伴读书。

 暑去寒来春复秋,兄弟之外,又平添了同窗之谊。

 一個是绿林响马,一个是书香门第,彼此之间,相隔万里,怎么偏偏就是他们俩成了干兄义弟?

 此等缘分,又作何解?

 莫不是:天下英豪出我辈,风云际会正当时?

 如今时过境迁,张老疙瘩早已成了封疆大吏,偏霸于白山黑水之间;而那陈家秀才,也早已离开关外,奔波于京师重地和十里洋场,苦寻救亡图存、强国强种之路。

 一个是当权派,一个是革命派。

 他的利益不容侵犯,他的信仰不徇私情。

 立场不同。

 兄弟相悖,渐行渐远。

 陈知府若是泉下有灵,见了此情此景,也不知他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英雄第一伤心事,不赴沙场为国亡。”

 忆起往事,张老疙瘩忽然幽幽地念了一句诗文。

 “大帅好文采呀!”江连横由衷赞叹了几句。

 不说别的,单这两句诗,可远比他那位故交的水平高出太多了。

 张老疙瘩回身一笑,却说:“这是我那个义弟写的东西,他那个人,以前就老是劲劲儿的,能白话,满嘴全是大道理,看来现在也还是一点儿没变呐!”

 江连横静静听着,等候吩咐。

 张老疙瘩接着说:“老陈家开的那家崇古斋,在咱这城南还有一家分号呢,他大哥有时候过来办事,我还招待过一回,交情还在,就是我的这个义弟,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我知道那家古董行。”江连横提议道,“大帅要是碍于情面,要不我安排人过去探探底?”

 “嗐,那倒不用,我还是那句话:书生而已,也就会耍耍嘴皮子、动动笔杆子,掀不起多大风浪!”

 江连横不再言语。

 他能看出来,大帅还念着这份交情,毕竟是诏安提携之恩,要是没有当年的陈知府,便不会有今日的张大帅,只要不涉及根本,更没理由恩将仇报。

 然而,正当江连横以为事情不大的时候,张老疙瘩却又突然把话题拽了回来。

 “那帮书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们要是跟北边的势力勾结起来,那就不得不防了。”

 勾结北边的势力?

 江连横愕然,脑海里随即迸出一个词儿,但想了想,终究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