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八重天二层,神庭中景(三合一章节)(第2页)
若非孤鹰汗国突然在西北掀起乱子,和东海天理左右牵扯唐廷帝室注意力,且许元贞本人不在,人间道国不至于来攻龙虎山。
彼时,那确实已经是他们难得良机,稍纵即逝。
只是不曾想在龙虎山下碰了个骨断筋折。
但还是给黄玄朴、傅东森退走。
许元贞虽然现在对大明皇朝那方人间感兴趣,可在此之前,她打算先找黄玄朴。
虽然看不上人间道国,但相关事不至于让她这般记挂。
同黄玄朴之间,是纯正的私人恩怨。
李清风虽不是被黄玄朴所杀,但他最直接的陨落原因,便在于黄玄朴的突袭暗算。
于许元贞而言,让她因为李清风的个人缘故就优待容忍李氏一族其他人,那是不可能的。
但李清风本人身亡,她一定会给这位师父一个交代。
“虽然还没确定,但从蜀山派那边新近传回的消息,太乙先天塔可能重新为傅东森所寻回。”元墨白言道:“倒是清霄府,当前仍下落不明的样子。”
许元贞:“嗯,算是一重线索,纯阳宫那边呢?”
元墨白:“有风波,好在没有全军覆没。”
唐晓棠插嘴道:“也差不多了。”
元墨白闻声叹息。
纯阳宫当下状况,比此前大分裂的蜀山派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玄朴在纯阳宫的根基,比傅东森在蜀山派更深厚。
除了早先更上一代的太上长老容光尘外,黄玄朴的同辈师弟,此前的白虎长老关敬,同样是他和人间道国留在纯阳宫的钉子。
容光尘、顾翰、冯乙等人已经决裂出去的情况下,纯阳宫内仍有一批人间道国信徒。
这次龙虎山大战后,顶在西北迎战孤鹰汗国的前线,纯阳宫再生风波。
最终,一直在长安督阵的女皇亲临纯阳宫,关敬等人身死。
不过,女皇没有更多为难纯阳宫,反而安抚其余人一番。
吕锦段和正在休养的王玄,相顾无言,只能收拾心情,尽量重整风雨飘摇的道家丹鼎派圣地。
略有些出人预料的是,黄玄朴关门弟子岳西陵,并非人间道国中人。
只是如今这个时候,经历此前纯阳宫几次三番的动荡,外界再看岳西陵,视线不可抑制地存在怀疑同审视。
岳西陵沉默以对,但因为避嫌,不参与纯阳宫重建之事。
再加上王玄身心状况尚不妥,纯阳宫等于只剩下吕锦段一个八重天顶梁柱,叫吕长老欲哭无泪。
七重天修士,也只剩下蒋渔等寥寥数人。
纯阳宫步入千余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谷底。
更糟的是,世人如今对他们的看法。
谁知道,余下这些人当中,是否仍有人间道国中人继续潜藏?
哪怕当真没有,但对一些人来说,这仍不失为一个打压纯阳宫的好借口。
纯阳宫想要顶过眼前的低潮时期,肉眼可见的艰难。
“岳西陵可能不大,否则当初蜀山派分家时,结果就不同了。”许元贞随口道。
押送廖杰从南荒返回蜀山的路上,未与张东源汇合前,楚羽同尉柒月、岳西陵同行。
如果岳西陵同尉柒月一样有问题,则他们当场就可截了廖杰。
纵使楚羽能脱身,则蜀山未必会当时就分家。
虽然暴露尉柒月和岳西陵两人,却可能让傅东森、洪婕继续瞒下去。
“说起来,当今陛下有近二十年不曾亲自出手了。”元墨白回忆道:“上次,还是东海妖乱的时候。”
之前关陇再爆发妖乱,女皇虽然亲赴旧都长安坐镇,但并未亲自出手。
“一个关敬,看不出她真实水平。”许元贞随口道。
雷俊:“大师姐,大明皇朝和天理那边,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许元贞简单概述:“明朝取代乾朝江山,开国太祖其后传位时,并未传给儿子,而是传了皇太孙。
其后少帝继位,削弱诸王,江山动荡,引得藩王以靖难之名起兵,最终成功推翻那少帝。
少帝一朝的臣子簇拥少帝血裔,避入归藏,也就是天理,封闭天理同明朝人间相通的虚空门户,在天理中苟延残喘至今。
难为他们能凭理学君臣礼制,在天理中还能衍化山河国运,只是相较于真正的人间,终究是个自我安慰罢了,也不见他们有本事反攻明朝人间。
不过,虽然我这趟没能进去,但接触下来,感知明朝那方人间的国运,同样是暮气沉沉。”
唐晓棠好奇:“那方人间,那段历史里,天师府真的已经消亡了么?”
许元贞:“嗯,整个道家符箓派传承都基本断绝了,丹鼎派和炼器派听说倒还有流传,不过明朝人间的主流显学,一样是所谓理学。”
唐晓棠撇撇嘴:“我听雷俊讲了,这门道统,我很讨厌。”
许元贞起身:“晚些时候,我再料理它,眼下首先是黄玄朴,我先再去一趟终南山那边看看。”
唐晓棠突然问道:“师姐你不止九重天一层的修为了吧?”
许元贞从她旁边经过:“是啊,你还有的努力呢。”
唐晓棠:“伱等着,我肯定比你用时更短突破九重天境界!”
就雷俊所知,许元贞当初从八重天一层到九重天一层,用时二十五年左右。
唐晓棠的话,从她突破至八重天开始到如今,有约莫十八年过去。
她倒是已经成功臻至八重天第四层的圆满境界。
但一来神庭上景还需温养,二来有从八重天到九重天的天堑劫难阻隔。
而许元贞和唐晓棠,从七重天到八重天的用时,一样都是十二年左右。
或许有细微不同,但唐晓棠显然不满足于几天几个月的差别。
这样一算,时间上还是有悬念的。
当然,不是全无希望。
唐晓棠在八重天一层神庭内景到八重天二层神庭中景用时长了些,超过九年。
这和她把心思更多用在逆推自己自创符箓,为府里新开一条修行路数有关。
不过,这个过程中,她也不断梳理归纳自身所学。
再往后她就一马平川,从八重天二层神庭中景到八重天三层神庭外景,以及从八重天三层神庭外景到八重天四层神庭上景,都只用时四年左右,反而比当初神庭内景到神庭中景快不少。
现在对她而言,神庭上景的稳固和积淀也不用费多少工夫。
悬念更多在于,什么时候能做好积淀与准备,去冲击八重天到九重天之间的天堑劫难。
那才是古往今来挡住无数高手的绊脚石。
唐天师斗志勃勃,许元贞倒是不甚在意。
她走出房门,没有停步没有转身:“也好,对你来说,不怕心境焦躁不稳,有个目标,反而更利于你进步。”
唐晓棠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
对方这无所谓的态度,更叫她气苦。
雷俊等人见状,不禁莞尔。
许元贞没在龙虎山上多留,同雷俊他们告辞后,便即重新下山离去。
…………………
北海幽深处,一座宝塔起起伏伏。
塔内,一身黑白道袍的黄玄朴长身而立,神态闲适,气息安宁。
在他面前,立着两人,皆着布衣麻鞋,装扮简单,做蜀山派道士模样。
其中一人,正是前蜀山派掌门傅东森。
另一人,则是前蜀山派长老刘东卓。
刘东卓面带愧色,打个道家稽首:“东卓无能,没留下那陈易,望帝君恕罪。”
黄玄朴微笑摇头:“东卓无需介怀,先去休息吧。”
“是,帝君。”刘东卓再向他和傅东森分别行一礼,然后退下。
傅东森开口问道:“帝君,若不然由我去……”
黄玄朴:“东森你虽伤势渐愈,但不急在一时,待休养完备后,还是先寻清霄府要紧。”
“是。”傅东森答道:“之前全有赖帝君亲自出手,否则我也难寻回太乙先天塔。”
黄玄朴微笑摇头:“外丹法宝非我所长,主要还是看你。”
傅东森:“洪师叔祖和顾道兄,仍然没有音讯,恐怕已经……”
虽然身在太乙先天塔内,位于海底深处,但黄玄朴目光视线,这时还是望向西方,如同穿越万水千山,注视陆上西域之地:
“须弥……金刚部。”
初步得到的消息,洪婕与张东源、仁珠上人一场大战后,负伤而走,其后失踪,音讯全无。
如果她是亡于张东源青冥剑下,张东源没道理隐瞒。
这么看来,似乎是须弥金刚部仁珠上人更有可能。
除此之外,顾翰也失踪在地脉里。
不过……
“天龙寺法清,同龙虎山是何关系?”黄玄朴问道。
傅东森对此亦百思不得其解:“尚不清楚,据我所知,连天龙寺自家都震惊此事,连连查访,但不得要领。”
如果说天师印的突然出现,多少还叫人有一点心理准备,那天龙寺法清突然插一脚,以及许元贞留下的拂尘和古镜,就完全在人间道国计算之外。
“一着落错,不说满盘皆输,也输了半盘。”
黄玄朴神色倒是安然,不见挫败之色:“不过确定了天师印下落也好,始终比万法宗坛要容易得多,接下来,便等天师印的机会了。”
傅东森:“是。”
黄玄朴看他一眼:“东森有未尽之言呐。”
傅东森闻言沉默,半晌后轻声说道:“帝君,我们如今已由明转暗。”
他言下未尽之意不难猜测。
既然目标不再是万法宗坛和龙虎山祖庭,那接下来他们行事,或可以恣意一些了。
当前天下符箓派修士可挡黄玄朴锋芒者,拢共有几人?
余下天师府弟子,一辈子缩在龙虎山,还是始终紧随许元贞、唐晓棠这聊聊三两人左右?
便是他傅东森,所忌者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高境界强者之间的互相牵制,很多时候在于避免互相屠杀中下层修士。
人间道国眼下,这方面顾虑却少。
黄玄朴闻言微笑:“东森虽不炼剑,但蜀山修士快意恩仇的心思,不比剑修来得稍弱啊。”
傅东森:“是我孟浪了。”
黄玄朴:“龙虎山一战受挫,我们损失惨重,更令下面的道门弟子人心浮动,东森想要重聚人心,不算错,但急躁是成不得事的。”
他笑叹一声:“龙虎山之战,其实便是我们都急躁了,当引以为戒。”
傅东森:“谨遵帝君教诲。”
黄玄朴平静看着对方:“大唐东西两向的战事如今看似都已平息,但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傅东森:“我有耳闻,天理中的所谓大明皇朝,似乎不是真正的大明皇朝,这世上,还另有一方人间,一方不逊于我们这里的人间。”
黄玄朴:“不错,所以东边还有的乱,而且,西边何尝不是如此?”
傅东森有些惊讶:“那孤鹰汗国么……”
黄玄朴:“眼下,东森先寻找清霄府吧,如果有线索,紫微剑亦不要放过。”
他若有所思:“陈东楼最近有消息么?”
龙虎山一战,人间道国方面除了提防许元贞外,其实还有提防陈东楼突然现身。
结果没料到不见陈东楼,却来了天龙寺法清。
傅东森:“目前没有他的消息。”
黄玄朴:“寻找清霄府和紫微剑期间,多留神。”
傅东森:“是,帝君。”
…………………
荆州。
荆襄方族祖地。
西北战事结束后,荆襄方族族主方景升,携族侄方竺等人回返荆襄。
方竺之父,负责留守祖地的方家大老爷方浣生出迎。
“大兄。”方景升同方浣生携手返回荆州,方竺等人跟在其后。
“东海那边,也告一段落了。”方浣生言道。
方景升颔首:“我有听闻,大兄再将详情说与我知。”
方浣生娓娓道来。
方景升越听,眉头皱起越紧,待方浣生全部讲完后,方才舒展开来:“所谓理学,是所有读书人的盛世,但并非某一家一姓,或者一人几人的盛世,在那等礼制下,也可能是君皇的盛世,但归根结底是中枢完全凌驾地方之上。”
方浣生轻轻点头:“祸福难料,一家一姓之倾覆,亦可能在旦夕间。”
方景升又走了片刻后,问道:“叶红桢之事,再无下文了?”
方浣生:“相形之下,是青州这次吃了这个哑巴亏。”
方景升:“大兄代我安排,问候青州方面,以示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