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黑市”的由来，万宝来的过往
“潘处长有心了，其实‘黑市’的拍卖行的确有自己的规则，毕竟是‘黑市’嘛。
所谓‘黑’，倒不是说这里面有那么多坑蒙拐骗，更主要的还是讲究一个‘暗地里’的意思。
说白了，就算是公开拍卖，那些生意，也是不能放在台面之上的，因为大多数拍卖品都是违禁品甚至是赃物。
当然了，这个违禁品是谁定的呢？自然是日本人定的，比如一些棉花棉布，本就是生活息息相关的消耗品，偏偏被定位为‘战略物资’，也就没法正常交易了，可一年到头，老百姓门总归要添置新衣吧？
再不济，总归也得在旧棉袄里添点新棉吧？
可惜，这些事在明面上都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而在‘黑市’里，未必就一定办不到了。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某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是需要把控的。
既然都知道是违禁品和赃物，为什么没人直接禁止甚至清剿呢？
自然是因为这里面的利益牵扯极为庞大，该打点的也打点了，该分赃的也分赃了。
这点我的确了解不少，因为推动这些事的人之一，就是区区在下。”
古月竟然开始讲起“黑市”的条条框框了？潘辰很好奇这家伙有准备干嘛，不过他已经直言不讳“区区在下”了，就说明他是真的打算再说多一点更详细的东西？
“古大少爷好魄力，古家的昌盛自然不是偶然。”
便宜话谁都会讲，潘辰更是个中好手，而他只是顺着话表个态而已，因为他想赶紧听下去。
“潘处长谬赞了，其实在下当时也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不过突发奇想罢了。
当年，参考万会长的‘万象乾坤’，在下便更加懂了一点东西，那就是‘人心’。
说白了，有钱大家赚对吧？
不过，‘黑市’又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真正见不得光的东西，即使是在‘黑市’里，也不行！
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军火了，这一点可是日本人最忌讳的，所以也没人敢撩虎须，公开的拍卖自然是不可能了，无论多么大的帮派在背后撑腰也没用，不然就是砸了所有人的饭碗，其他人会毫不犹豫群起攻之的。
只是，‘黑市’的拍卖行还有私下交易这种途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见不得光的买卖，其实更有可能私下解决。
潘处长应该很清楚，你们那的季处长，就通过‘黑市’搜罗了不少武器装备，甚至买了一门‘小钢炮’。”
果然这个话题还是会牵扯到季通海，潘辰知道这是为了让自己更容易去理解一些“门道”。
其实古月想说的，恰恰是这个“门道”，因为有些在“黑市”都不能公开的交易，还是能在“黑市”进行，就像那门“小钢炮”。
这么一考虑，潘辰就的确更容易理解了，他哥哥是在进行某种在“黑市”也同样上不了台面的交易，可他手里有军火吗？应该不可能，那么只能是赃物了？
“没错，季处长当时提到他手里有这么一门炮的时候我都吓一跳，好在最后水落石出了，也多亏了古大少爷的慷慨助力。”
“那都是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影佐阁下找到了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说回这个见不得光的交易，其实‘黑市’不仅默许，而且可以提供相应的服务。
因为无论如何，那些谈事的人，都是在‘黑市’里洽谈的，‘黑市’的拍卖行是不是提供了场地，以及各种保密和安全保障？
而且，有些交易太过于‘致命’，比如那门炮，这就导致很多交易对象之间其实很难互相信任，甚至一开始都没法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意向。
这时就需要‘黑市’来充当一下牵线搭桥的中转了。
那门炮是皇协军保安团前团长提供的，可他并不知道应该卖给谁，只是急着出手。
那时，潜在交易对象里，季处长自然名列前茅，因为他平时就有‘搜集武器’的风声。
有了这两个前提，‘黑市’就会把双方召集到一起，提供场地让他们自己谈了。
这次也是一样，令兄其实也是第一次去‘黑市’的拍卖行，所以他能指名道姓地找万会长，就是因为他听说了两个更可能对他手里东西开出价码的对象。
而另一个，就是区区在下，可令兄之所以选择了万会长，恰恰是因为他对我的‘敌意’。
可惜，最后他看到的还是我，这点就很微妙了，因为他实在没办法信任我。
只是，他的确急着出手，或许是太需要钱了吧？
所以他的交易，有选择了让‘黑市’的拍卖行来从中协调，意思就是，我和他并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现在，他的东西其实已经寄放在了那个拍卖行里，而我确认好万会长的意思之后，准备好现金，就能去直接把那个东西买回来了。
令兄可以等待‘黑市’的通知，也可能会自己去看一眼，这就看他到底有多么着急了。
而且，我也没有给出绝对的保证对吧？
如果万会长这里还需要进行交涉，我会去提出要求，就看令兄到底还愿不愿意见我了。”
绕了一大圈，潘辰终于听懂了古月到底想说什么！
原来他的意思是很可能现在谁都不知道潘时到底在哪，可“黑市”或许有办法联络到他，但是，“黑市”不会把这个方式在告诉第三人，即使是潘辰自己去也不行，因为他们失去了“信誉”就是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就算被枪顶着脑门，他们也不敢有任何越轨的行为，因为一旦踏出那一步，等待他们的肯定比死更可怕。
但是，“黑市”如何才能去联络到潘时呢？
唯有古月可以提出这个交涉请求，或者，直接拿出钱去把东西买了。
潘辰想要尽快找到自己哥哥的下落，就必须和古月继续“虚与委蛇”了。
一旁的万宝来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他心里可是和明镜一样。
潘时到底在哪，或许是个谜，可古月一定有办法找到，可他为何要在这里和潘辰“打哑谜”呢？很显然，他对潘辰有所图！
这潘家的两兄弟，算是李世群身边最近的人，古月对他们所有图，目标除了是李世群，还能是谁？
可古月找李世群又是为什么呢？
万宝来想起了那次古绝渊亲自给自己打电话，因为这可是多年来的头一遭！
这个精明的商人，立刻意识到古月想要的，应该还是当年的事情，只是他不清楚古月在这件事里面到底是怎样的身份，更不明白古绝渊他们又是在演哪一出戏。
但是，他早就怀疑古月和抗日分子有关联，而当年那些事，很显然是抗日分子们十分想要清楚的。
其实万宝来自己真的并不知道太全面，他当时只是商会副会长，而且是被古绝渊的爹一手提拔的。
可他清楚一点，那就是古绝渊的爹，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奇怪的地方，而且上海市政府都没给他正面答复。
不然，他也不会亲自给当时的南京政府写信了。
而那封信，是万宝来亲自帮老会长去寄送的。
有野心又足够敏锐的万宝来，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拆开了那封信。
而信的内容，让他遭雷劈。
古老爷子意识到了某些真正意义上的战略物资可能出现问题，尤其是关键原料，本地商家的份额越来越少。
直到那几个仅存的商家接连出事，偏偏上海市政府一点也没有认可古老爷子的担心。
很显然，古老爷子是有远见的，也是为了战略大局而鞠躬尽瘁，可惜，他输在了生不逢时！
他没有意识到，为何上海市政府可以对那么敏感的数字也一点也不关心这个根本问题。
而他更错的一步，就是直接写信到了南京政府。
万宝来触目惊心，他依然记得当时那浑身上下的冷汗久久没有干透。
因为他意识到“混乱”或者说“更加混乱”即将来临。
而他的师父古老爷子，很可能会首当其冲成为牺牲品。
他当时犹豫了，他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信寄出去，因为他感觉这封信，很可能会成为自己师父的“催命符”，因为收到信的人，未必就会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去考虑！
万一，那些人和上海市政府的某些人沆瀣一气呢？届时，背后黑手就会知道有人察觉到了他们的险恶企图，难道不会杀之而后快？
可是，万宝来又觉得自己不得不把信寄出去，而且不能对自己师父提起哪怕一个字。
因为他是偷看的。
他知道，自己师父没有对自己明说，是因为师父自己都感觉到了危险临近，师父不想连累自己这个徒弟。
可是，他能够去劝说么？劝自己师父不要去“鞠躬尽瘁”？
万宝来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死而后已”的决心和勇气。
他只是个商人，而已……
只是，他作为师父的徒弟，他决定把那封信抄录一份，保留在了他的保险柜里。
这些年过去，万宝来的不好预感一件件成为了现实。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师父的骤然离世。
就连那两个被誉为“神探双雄”的叶云天和古绝渊都查不出所以然，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可想而知。
万宝来对自己的“明智”表示感谢，不然，他很可能会步老师的后尘吧？
他只是个商人，而已，他没有那么大的决心和勇气，他更没有悲天悯人和天命所归！
他从来没有后悔自己的决断，不然他也不会再之后的几年里继续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商人了。
只是，他心中始终有那么一份愧疚在那里，因为自己的师父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怀疑过自己，也没有想要牵连自己……
这些年过去，古家人始终怀疑着自己和古老爷子的死有关，毕竟，是他万宝来继任了商会会长，而且一跃冲天！
所以本为世交的两家，开始老死不相往来。
只不过，古月这小子成了一个“奇特”的存在，他似乎比他老子和老妈更“识时务”，因为他知道，想要守护好他那个风中摇曳的家，必须要足够的势力和金钱。
势力，可以找青帮，那一口一个“段外公”可不是白叫的。
而金钱呢？自然是找自己这个商会会长了！
“在商言商”并不是说说而已，万宝来始终觉得自己就是，也就应该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商人，所以他可以“无利不起早”，他可以“见利忘义”，总归，他可以为了赚钱而抛弃很多事情，比如被所有人说是“日本人的狗”。
自然，也可以不去在乎古家人的目光。
而古月这小子，的确有很多奇思妙想，在他的建议下“万象乾坤”拔地而起，最终成了全上海最大的销金窟！
“白花花的银子谁会不爱？”
这是古月的原话，万宝来始终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这个十几岁的臭小子一本正经地说出“至理名言”之时，到底有多震撼。
而古月想说的，竟然是把“万象乾坤”的所有股份，能送的都一股脑送出去。
日军本部、皇协军、七十六号、市政府、警察总局，甚至那亲日高等学府的一个校长，那一长串“名单”被列出来之时，万宝来必须承认他自己当时有多咂舌！
可是，这些人古月都“认识”，而且说得上话。
从那以后，万宝来确认了一个很关键的事情，那就是只要“万象乾坤”依然坐落在全上海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中央，他的万家就可以屹立不倒！
只是，同样是从那时起，他对古月的“忌惮”与日俱增了。
因为“那些人，他都认识，而且说得上话”。
这也是为何，明面上万宝来可以和古月上演“翁婿和谐”，背地里就从来没有说过古月一个字的好话。
因为他猜不透古月这小子的花花肠子还有多少，尤其是当古月用同样的方式，在青帮的大力支持下推出了“黑市”拍卖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