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肖芥子一阵风样,又掠回了停车场。




皮卡车旁突兀出现的空车位好像一枚大印,隔着大老远就劈头扣过来、正盖在她脸上,盖得她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了。




什么人这么欠、这么手贱,她守了一夜,就走开了那么几分钟,掐分掐秒的,车就没了。




肖芥子气地原地蹲下,抱着胳膊,脑子突突的。




顿了几秒,她抖擞精神,腾地站起,先查看手机定位软件。




地图定位上,代表姜红烛的那个小红点正往城外缓移。




很好,她想,非常好。




十来秒后,停车场收费的大爷看到,一辆蓝色小皮卡,直如一颗蓝色的炮弹,刹那间就从眼前轰过去了。




大爷便有点为司机担心:这速度,以他的经验判断,记3分没跑了,搞不好要处200以上罚款,再搞不好,驾驶证都保不住。




***




葛鹏的小面包车是老式的,机械钥匙开门的那种,而且,出于旅游带线的需要,客货分离,只能从后头开门。




陈琮站在小面包车的后车厢处,先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听。




是有声音。




他心跳得厉害,先把手机打开、调到拍摄模式。




这也算是直击犯罪现场,他得保留第一手证据,回头警察办案会用得上。




他一手端着手机,另一手插入钥匙、开门,车厢门缓缓开启时,警惕地先往后跳了一步:万一后车厢里的境况太惨、对人冲击力太大,距离远点,也好有个缓冲——太多罪案片里,门一打开,办案人员就扭头大吐特吐,他可不想有这种经历。




镜头随着他的动作,先是晃动、模糊,继而渐渐对焦、清晰。




这是……什么东西?




他移开手机。




起初,像一大块粗麻布盖着个趴伏、蠕动着的人,麻布很老旧,其上以各色矿物颜料涂抹出鸟爪虫迹般的一小团一小团,有些像图样,有些像上古文字。




然后,那个人顶着这团麻布慢慢起身,麻布随着它的立起,贴着身体四面垂下,很像西方恐怖故事里那种顶了块白布的幽灵。




但这人只立到一半,更像是跪在那,确切地说,比跪着还矮,似乎只有半个身子。




陈琮头皮发麻,他感觉,这应该不是葛鹏。




但他还是试探着又问了句:“葛鹏?”




如同听声辨向,被麻布覆盖的头朝这一侧转了转,再然后,重重往旁侧一耷拉,像是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再也不动了。




陈琮被搞懵了,这是……死了?




这事可跟自己没关系啊,可别刚洗清那头的嫌疑,这头又天降一口大锅。陈琮赶紧再次举起手机,小心翼翼上前:“你没事吧?”




没声息,麻布有些厚重,也看不出这人是否还在喘气。




陈琮犹豫了一下,拈起麻布的边角:与其胆战心惊慢慢揭开,不如来个痛快的。




他心一横,猛然起掀!




居然没完全掀开,是他想错了,这布并不是像盖头那样盖在头上,它里头缝了背带,如同背包“穿”在人的身上,刮再大的风都掀不走。




掀起的刹那,他瞥见一双垂着的老手,骨节变形,坚硬粗糙,看大小,应该是女人的手,指甲像野猫的爪子,厚而蜷勾,带尖,隐隐还有点发青。




这人突然就动了。




她两只手猛地抓住陈琮的胳膊,似乎这不是胳膊,而是一根待攀缘的杆,陈琮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猫一般猱拧直上,顺着胳膊直窜到陈琮脸边,居高临下、自上而下,向着他的头脸整个儿包覆下来。




陈琮感觉整个脑袋被一大团温热发臊的肉隔着麻布紧紧裹住,气都没法喘了。




非但如此,她那猫爪一样的指甲瞬间自脖颈两侧扎进肉里,血立时就涌了出来,还有,那指甲不仅仅是“扎进”,它越扎越深,还在用力朝边上豁进、切割,仿佛当他的头颅是块可口的蛋糕、要狠狠挫磨下来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