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看护(第2页)

但终究是不同的,当南乙擦拭起他的左手时,这些想象都被打破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这只手,很多时候他都避免仔细去看,他还记得第一次询问是否受伤时奏一隅脸上的难堪,但今天是为了帮他降温这只手上的纹身实在精致,巧妙地遮盖着手术缝针后的疤痕,但他看得太仔细了,依旧能透过这些枝干和花朵看清那些伤口,凸起的,凹陷的,摸上去隐隐作痛刚擦过手心,这只手却忽然握紧了他的手。南乙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奏一隅又开始说胡话了,很含糊地喊了“妈妈”。南乙一愣,记忆很快回溯到三年前,秦一隅失踪的时候,为了找到他,南乙曾经去过他家。那天天气很热,阳光像软刀子一样明晃晃的,让人头晕目眩,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在那片别墅区找到奏一隅家住的那一栋,结果却正好遇到贴查封条的保全工作人员。他把自行车停到一边,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那些封条上的字眼,一言不发。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不太好惹,连工作人员都扭头看他,还试探性地开口,”他们家也欠了你钱?”工作人员询问道

南乙抬眼,很快想到办法,干是面不改色说:“对,欠了一大笔,现在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他推开门,走进那个已经无人打理的花园,追问:“您知道他们家现在搬去哪儿了吗?我妈都气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还等着这笔欠款周转。他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工作人员也完全相信了,但他的表情也很无奈:“别说你们联系不上,我们也是啊,要不也不会直接来贴这玩意儿了,他爸不知道跑哪儿了,他妈死了,前段时间遇上车祸,就在咱们法院背后那个医院抢救的,抢救无效当天就走了。”这些信息多的令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死了?怎么会呢

南乙的脸被晒得发烫,方才还掩饰得好好的情绪一下子就外露了,连忙追问:“那他家那个儿子呢?他现在在哪儿?“那我怎么知道。”对方的耐心显然也到此为止了,正巧来了通电话,他点了接通,然后冲南乙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先回去。可南乙没有走,愣是在原地杵着不动,直到他打完电话,整整半个小时

”都说了不知道了。”工作人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自己也打算离开,“行了,回去等消息吧。法拍之后可能会联系你们的。南乙却不甘心就这么回家

奏一隅母亲的死讯像一片阴云,久久盘旋在他脑中。如果他父亲消失了,母亲车祸死亡之后能办手续的人只有奏一隅,这或许是找到他的办法。于是他重新骑上车,去到那人方才说的医院,从一楼服务台问到导诊台,能问的都问了个遍,但医院的人并不会轻易将病人的私隐透露出来,因此他没能问到关于奏一隅和他妈妈的任何消息但每当事情和奏一隅关联起来,南乙都会比平时幸运许多,那一次他也并非徒劳,反而意外在医院遇到了一个眼熟的人,经常接送陈韫上下学。陈韫像个少爷一样叫他王管家那天他跟踪那个管家到了一间病房,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儿,插着管子和呼吸机,身边无人陪护。他过去时,医生和护士也随之出现,交谈了一番就离开了。等到那个助理走后,他假装男孩儿的同学进去看他,假借闲聊和隔壁病床等了话,才知道这个男孩儿叫李不言,出车祸被撞成了植物人,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车祸肇事,受害者,陈家的管家,这几个关键词像刀一样插在南乙心头

奏一隅在时,他觉得自己漫无边际的复仇计划还有个透气的时候,但随着他的消失,而他又无论如何找不到这个人的时候,南乙时常焦虑到失眠,于是他经常去往这间医院,默默地来到那间病房前,看望一个和他同病相怜,或许也同仇敌忾的受害者。和他的名字一样,这个男孩儿不能言语,但南乙看着他,却什么都听得到。来的次数多了,他也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于是更加同情。尽管他知道,同情是最无用的,他可以真正地帮到他。他也没有料到,这后来竟然会酿成他复仇计划的新一步棋,也为他找到了非常重要的盟友

而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他想找到奏一隅而已

握住他的手松开些许,南乙的思绪也拉回到现实。他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奏一隅,只能轻拍他的手,手背探到他耳后试温度。好在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照顾人他实在没有天分,已经尽力,换了新的毛巾,南乙拧到半干敷在他额头,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天蒙蒙亮时,秦一隅忽然间醒了

他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坐着游艇出海,在甲板上看海豚,结果一个不留神栽进海里,海水凉得可怕,他拼命游啊游啊,结果脚抽了筋,差点死了,没想到一个美人鱼出现了,一把搂过他的腰,拖着他游上了岸一一这美人鱼劲儿可真大。他躺在沙滩上,感觉阴影落到自己脸上,迷迷瞪瞪睁开眼,吓了一跳,美人鱼要给他做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