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宗耀明冬三十娘

第233章、该杀,去杀!(第2页)

 这些,都是当年他奏疏里的文字。

 他曾如此向太上皇帝殷切呐喊,但刚刚亲政才几年的太上皇帝却开始懈怠了。

 万历十六年,申时行更是一纸奏疏让自己黯然离朝。

 在野的这十五年里,沈鲤在默默地变化着。

 当年,他试图以朝廷典制礼仪锐复古制而重回开国时的气象。

 现在,他已经不一样了。

 这是因为,饱受黄河水患之苦的家乡归德诸府,还要靠他这个致仕老臣为民请命、劳心劳力才修起了两道河堤。

 和百姓一起在工地上的十几年,他从花甲之年到了古稀之年,从来没想过竟然还会再回朝堂,遇到一个如此这般的皇帝。

 还朝之后,他也重新了解着皇帝,重新了解着如今的朝堂重臣们。

 不管平常有些什么争执,但是这回借楚宗案,皇帝和王锡爵确实都是想从长远考虑,想解决一下大明宗室负担难题。

 但好像总有些人以为机会到了,推波助澜地想要让大明又回到几年前的那种日子,回到那种官绅相对逍遥自在的日子。

 而申时行仍旧是老样子,总以为他自己考虑得更周全。

 但沈鲤不再天真了,不再以为重修了《大明会典》,以修史为据,考源正流,就能慨然匡正一代制度、成新政之美。

 他觉得鉴察院很好,教化学生的先生要提着戒尺,教化天下的朝廷如何能不提着一把刀?

 朱常洛心情稍微好了些,站起来肃然对沈鲤行礼:“谨受教!”

 申时行黯然低下了头。

 他才是太常大学士,是主管天下文教的文相。

 儒学大更改在即,面对士林的反应,申时行又想调合。

 但学问之争可能只是表象,根源则是沈鲤那句“富贵有可求则叛礼以随俗,势利有可倚则违心而竞进”。

 厉行优免是利之争,百家争鸣是势之争。

 过去的座主、举主,以后恐怕不能轻易提携后进了;过去的门生,恐怕要重择门庭了。

 眼前的乱象只是开始。

 朱赓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弯腰请命:“臣以为,那《学用》朝报该早些刊行了。楚宗案之始末,不可不明白告知天下。今岁之乱,祸从何来,天下官绅该知晓。”

 “好!下月试刊,少钦先亲自撰文、审稿!”

 “臣领命。”

 养心殿里,只有一个孔尚贤一直没有说话。

 从万里二十八年请命留居京城,他此后就在这里如坐针毡,离开又不行。

 到如今,孔庙隔壁的国子监成了百家苑,那里的学子们每天只是期待不已地领悟、提炼着着皇帝所言的定律。

 而孔庙之中,太常学士们所商议的,也是诸圣先贤之言不必视为至理,后人如何该开创一门包罗万象的学问,该有哪些学科、条条小道通大道。

 夫子还能称为大成至圣吗?

 每次只要有士风问题,只要天下官绅出了这样大面积的问题,他都要被皇帝召来。

 为的是什么,孔尚贤又哪里不知道?

 但他舍不得。

 “臣骤闻此事,也是痛心疾首。若要试刊朝报,不知臣能不能撰文一篇,劝导天下官绅?”孔尚贤觉得,能这样公开表个态,应该够了吧。

 “衍圣公能如此自然好,朕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