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被太祖支配的恐惧(第2页)
最后两问更是让人左右为难。
区区贡士能去论述圣意以义为先还是以利为先吗?就算有观点,赞同还是反驳都要有理有据才行。
当然也可以取巧,毕竟自己就是官绅中的一员,大可以从自己的角度讲讲如何自处。
所以这可以就看做是表一下态。
但也不能够啊,殿试毕竟还是要为国取才,是要看他们将来治政才干的,总要从具体做事的角度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
说白了就是怎么做才能既推行好厉行优免又不会引发最近楚藩之乱这样的祸事。
毕竟策问题里本来还可以加上一句的: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
他远远看了一眼坐着一动不动的皇帝,三思又三思之后,提起笔先写:
【义利二字,吾从象山。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所以优免官绅,取其志乎义,予其富且贵,固能忘乎利,而后供其职,勤其事,心乎国,心乎民,而不为身计。厉行优免,正是取义为先……】
左光斗觉得皇帝既然问厉行优免是天子以义为先还是以利为先,这自然是个导向问题。
而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有标准答案的,毕竟上重义则义克利,上重利则利克义。
乱世就是志利、养生无度、贱礼义而贵勇力、贫则为盗富则为贼。
厉行优免,不就是警醒那些偷逃赋税的“国贼”吗?这不就扣住了“义以生利,利以丰民”的题了吗?
若是仍未厉行优免便是以利为先
,那么既然上重利,官绅何必“以义制利、以伪饰性”?
最终问题其实指向一个很简单的暗示:如果对厉行优免有那么大的看法,那么就是不能以义制利、以伪饰性。这样的官绅,不应该成为治国君子,而应该成为易使的小人。
干脆一点来说,既要剔除出官绅这些作为统治人群的“君子”序列,更不要自己去冒充“民”,要成为先秦语境下真正作为被统治着的“小人”、如今的“小民”。
厉行优免,不是与民争利,只是与“君子”争利,是要求君子们取义而不争利。
这当然是以义为先。
朱常洛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看贡士们答殿试策问。
他看了看同样在这里陪着的申时行。
对申时行的辞表,朱常洛已经允了,但还有最后一项要求:完成这一次恩科取士。
作为过渡时期给天下士绅一个指望的“旧党”,他要贡献最后一丝光热。
用他主持评选出来的殿试名次,让天下士绅都确认:一个时代确实过去了。
这一回,朱常洛要用这殿试策题,把官绅优免的义利问题讲透。
天下官绅把这优免的义利两端都兼得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官绅优免不该过问不应该是代表了统治秩序和道义规则的义,它仅仅只是皇帝用来交换官绅更遵从义的指引的筹码罢了。
这是皇帝手中的筹码。
可以增加筹码,凭什么不能减少筹码?
不给,就要争,就要闹,甚至想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