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马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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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一些马桩子的事情。

 我们才搬到深山夏牧场沙依横布拉克时,生意极惨淡。那一年,四年一度的阿肯弹唱会设在了库委沟那边,人就全都往那边跑了。于是我们这片夏牧场上的毡房少了两百多个,原先珍珠一般撒遍山野,如今空寂得让人看了心寒。

 一起做生意的伙伴一家一家地搬走了,不久后,这片草甸上只剩下了我们家和另外两三个帐篷。寂寞地面对着更寂寞的山谷。

 我们实在没有能力搬家,我们雇不起车。没办法,生意太惨淡了,我们连搬家的钱还没赚出来呢。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走。那一段时间总是下雨,总是刮风,我们洗完后搭在柴禾堆上的衣服总是会被吹到沼泽里去。我们这个家很简单,因为我们总是想着离开,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临时的,什么都在将就、凑合。

 当最后一位关系密切的老乡也开始装车时,我们的衣服又一次被风吹走并弄脏了。我妈气极,拿着斧头在柴禾堆里噼哩啪啦砍了一阵,整出两根碗口粗,两米长的木头来,然后在沼泽上立了两根桩子,之间牵上铁丝,做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晾衣服架子。

 她一边做这些,一边冲着正为搬家而忙得不亦乐乎的那群人大喊:“你们走吧──走吧!我要在沙依横布拉克扎根了!”又“砰”地把木头栽入挖好的大坑,大喊:“展开崭新的人生!”再砸一下,再喊:“生根发芽!”很豪迈很悲壮的样子。

 他们在车上冲我们新晾衣架欢呼,祝我们生意兴隆,祝我外婆万岁。

 结果──不知是心诚还是怎么回事,架子一立起来,生意马上好得不得了了。

 细察究竟,居然是晾衣架的功劳──不过现在不能称之为晾衣架了,因为当地方圆百里的老乡都拿它当马桩子拴马呢。